sp;旁的倒也罢了,这一声低低的咳嗽,当真是教宁离双眉拧的不轻,他分明记得,上一遭便说全好了。一时间,笑也敛了,色也收了,目光中现出疑惑,并没有去看裴昭,反而斜向了侍立在旁的张鹤邻。
张鹤邻被他那目光一扫,心里头先苦笑了一声。他如何不知宁离这目中之问是为何?只是,裴昭不许他与宁离说,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啊。
陛下这迁延不愈的痼疾,又涉及一段天家阴私、陈年旧事,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?这样想着,又升起一般忧虑。自那日在别院中用过白唇竹叶青后,陛下分明已经好转许多,近日也不曾有异样,怎么会这般突然的咳起来?
宁离在张鹤邻处得不到答案,于是又一转,朝着裴昭看去。
他也知道这位管家若是没有裴昭应允,万万不敢透露些什么。于是说得干脆,问得也明白:“行之,你这咳疾究竟是怎么的?到底有没有请医官看过,你该不会是讳疾忌医罢……”
裴昭若无其事道:“只是那汤烫了些,一时不察给呛着了,宁宁不必大惊小怪。”。
这骗鬼呢?!
宁离心想,裴昭举止颇有风度,那是教他学都学不来的雅致风量。素来温文有礼,行止有度,这样一个人,竟然和他说喝汤给呛住了?这……就算一心想哄他,也不要这样敷衍的哄罢!
裴昭身体状况究竟如何,原本就存挂在他心上。这段时间,瞧着还好,才没有屡屡去提。
“我不信。”宁离道,“你哄小孩儿呢!”他干脆的很,也不和裴昭弄那些七曲八拐的弯弯绕绕,手一抬:“你把手伸出来,让我把把脉。”。
那话音落地,裴昭面色还不见得如何,张鹤邻却是唬了一下,已经生出了几分心惊肉跳之感。
这等犯忌讳的话,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朝着裴昭说出来?
脉门乃是命门,十分关切要紧的存在,无论于武者还是于常人,脉门被切便如同被掐住了要害。更何况,眼下这位小郎君,那身份实则为藩王世子,绝非医官奉御一类。
依照陛下平日对这位小郎君的纵容,宁离说出这样的话却是不奇怪。但要命的也正是,他并不知晓陛下的真实身份……
裴昭注目少年熠熠的双眸,那里头甚是执着,似是不达到目的,便不会罢休。若要推拒,他自然有千万种法子拒了,不动声色的将这少年打发了去,还能教他以后再也不敢提起来。
可终究是没有打那些玄虚机锋。
只凝眸笑道:“哦?可那天晚上,宁宁不是已经探过了吗?”
宁离闻言,顿时嗔道:“我哪有……”话没说完一句,忽然间卡壳。支支吾吾着,迎着裴昭眸中散漫的笑意,再也说不下去。
他一开始忘记了,可现在他想起来了!就是夜探皇宫的那个晚上,在净居寺里将裴昭给闯着了!
这要他如何辩解?他也记得自己,不偏不倚,被逮了个正着。
这可真真是做贼心虚,登时间,底气也不足了。
行之千好万好,唯独这记性太过于出色,是万万的不好!那天夜里风平浪静,宁离只道是被放过了,哪里知道,如今又被提起?
他搅弄着手中的汤匙,琥珀色的汤羹里,好像那洁白的莲子开出了花来,须得要聚精会神观察一番,分不出什么功夫,去应答裴昭的问。
裴昭瞧着他这心虚躲闪的模样,连眼神也不敢对视,心中甚是好笑,连那胸中的刺痛彷佛都轻了一些。
他并不出声点破,缓缓平复了心口逆涌的气血,再开口时,仍如山涧泉石般清越:“既已看过,便不必再看了。”
宁离哪里肯依从?立时抬头道:“不行,我没看清。”
然而入目,见着裴昭只是含笑,平静且温和的,却无论如何,都不肯再应他。宁离见状,好生失望,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走通这条路,忍不住又垂下头去,颇有几分愀然不乐。
若是平常,裴昭定会哄着他几分,总归他年纪尚幼,又不晓事,何必在细枝末节上,坏了他的兴致。
然而如今却不可。
裴昭面上笑意淡了一些,微微曲指,向着窗棂那处说道:“你先前问那灯来自何处?我如今好答,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。宁宁,去把灯取来。”
宁离应了一声,却迟迟的没有动作,好像被粘在了椅子上,动弹不得。
那灯盏也落在原处,无人去管。
一时间,皆是不语。
眼见着气氛有些僵住,张鹤邻说不得想要缓和几分,便要过去将灯取来。然而脚步还没有动,触及裴昭眼神,又老老实实立在原处。他心中甚是着急,怎么这会子宁离却闹起了脾气,分明递了台阶也不肯下来。
下一刻,裴昭竟然是起身,走到了窗棂那处,亲自提起了幽幽的灯盏。
裴昭手指虚拈,灯中火苗应声而灭。他将碧海燃犀灯倒转过来,指着那印记向宁离示意:“你且看这里。”
宁离幼时便得了这灯,有什么特异之处清楚明白得很,哪里需要裴昭再来讲明。他干巴巴的“哦”了一声,胡乱瞥了,就当自己看过了,可没奈何裴昭却不走。那只修长的手,便抵在他的眼前。
也不知是为何,裴昭出奇的坚持。宁离不愿去接,便一直将那碧海燃犀灯提着,十分耐心的等着。
宁离只想嘟囔一句:“我不想看!”可那念头也只是转转罢了,连话都不曾到嘴边。伸手不打笑脸人,更何况裴昭对他一向很好,处处都无可指摘。碧海燃犀灯看着不大,实际重量却有些惊人,如今被裴昭单手提着,这般僵持,他都怀疑,裴昭能不能受得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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