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吓坏了。
这里也有神迹?
这里出现的神迹会被别人看到吗?
不应当吧,毕竟当时在范阳,能看到天幕的人实在屈指可数。
除了他,就只有史思明跟杨国忠。
安禄山下意识往朝臣那里看。
他的视线与朝臣们对视,但也有些对天幕内容更感兴趣的大臣,依旧仰着头。
安禄山心跳地激烈。
难不成,这神迹皇帝也能看到?
李隆基并未往天上看,因此安禄山仍抱着一丝侥幸。
“高将军,封将军,将他扔在地上即可,与我们一道来看天幕。”
与我们
一道
来看
天幕
安禄山几乎能听到自己脖子转动的声音。
看着李隆基仰头的动作,他心脏从未有一刻跳的这样快过。
皇帝能看到神迹,那就是说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要谋反。
那一次次和天幕相同的擢升,一次次的礼遇跟笑容,都是假的?
安禄山心都冷了。
是了,杨国忠没当上宰相,杨贵妃也没当上皇后,那么多事情的轨迹已经在改变,怎么就唯独他安禄山的人生轨迹照常行走?
这究竟是因为他是天命之子,还是这一切都是面前皇帝的蓄意安排?
安禄山越想越害怕,他又忍不住呜呜起来。
高仙芝面无表情,脚下动作却不含糊,准确有力地踹了安禄山两脚。
他可记得,就是这安禄山带兵谋反,把他的手下封常清打的节节败退,受了不少委屈。
给封常清出气!
高仙芝在李隆基眼下“以权谋私”,多踹了安禄山两脚。
李隆基毫不在意,笑的开心极了。
百官伸长脖子看过去,也笑了。
踹的好!
没人关心安禄山的死活。
天幕上还是那个老人。
她问行人:“你知道我儿去当兵过的是什么日子吗?”
行人摇头。
他哪里知道这些,他只是一介文人,没进过军营。
老人止住的眼泪隐约又出现在眼眶:“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,在军营里被那些人像猪狗一样使唤,就是再能吃苦也没有。”
老人的手没有离开过土地:“那不像是种庄稼,只要好好种地,就能有收成,认真打仗得不到什么好处。”
“我儿腿被打折,去的时候是全须全尾的,回来的时候,走路竟是跛的……”
老人用粗糙的手随便擦了擦眼泪。
这事她已经说了太多遍,可回回说,回回都难受。
那是她的孩子,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吃了二十多年的苦,有家不能回,她怎能不流泪呢?
路人张了张口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可怜的老人家。
良久,他组织好语言:“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,您儿子远在军营也当没有后顾之忧。”
老人脸上是近乎麻木的神色。
这不比说起儿子,说起了她自己,她竟一丝情绪都没有了。
她告诉路人:“日子是过不好的。我已经老了,没多少力气下地了,地里不出粮食,就没粮食环钱。”
“县官昨日派人又去催了我家的赋税,我哪里有钱交啊,拿不出钱啊……”
老人似乎并不是想博得路人的同情,她只是太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。
她更像自说自话:“倒不如最开始生的就是个女儿,生女儿啊,能嫁到同村,能天天看到。”
“生儿子啊,就得被征去当兵,死了能不能着家都不知道……”
老人说够了,慢慢爬起来。
身上的泥土甚至都没拍两下。
一个连活到什么时候都尚且不知的人,有怎么会在意身上是不是多了一块泥巴呢?
她弯腰拿起旁边的拐杖,拄着拐,缓慢地走了。
嘟囔声还时不时随风飘进文人的耳朵里。
“交赋税……饭都吃不上,哪里还有钱来交赋税呢……”
【“况复秦兵耐苦战,被驱不异犬与鸡。长者虽有问,役夫敢申恨?且如今年冬,未休关西卒。县官急索租,租税从何出?”】
【“信知生男恶,反是生女好。生女犹得嫁比邻,生男埋没随百草。”】
这话文人听来只觉得唏嘘,而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却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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