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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别的医生争论,家属竟然敢不信任他。

  野田正雄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。他在老师的面前态度越谦卑恭敬,对其他人就越不可一世。

  一听他这样说,清水满的母亲立刻放弃了保守治疗。

  就在我们在手术室争论不下之时,清水满由于严重脱水去世。

  没有人会把手术的真相告诉清水夫人,将这件丑闻公布出来,因为野田正雄是东大医学院的教授,是绪方严一的弟子,他的接班人。

  医学界本就是座封闭的高塔,如果有家属不服想要提起上诉,医疗纠纷的胜诉率只有30%,而且过程相当漫长。

  医疗纠纷相关的法律复杂,一般律师不肯接。单证据就是一大难关,书面上的证据篡改不难。解剖的话呢,不是谁都能接受亲人被解剖,就算同意,全国也没有几家鉴定机构敢接绪方严一的学生的案子。

  若是为了打脸东大,恐怕会有机构医院愿意帮忙,但提到[绪方严一]就不可能,他老人家是被供在香案上的生祠,是这个国家的医生没有沾染过战争鲜血的证明。

  老师是干净的,老师的学生是干净的,就代表所有人都是干净的。

  所以,野田正雄有恃无恐。

  我还记得当年老师向我介绍野田正雄:

  “后来我收了许多学生,他们虽医术尚可但内心焦躁,贪钱贪权。直到有一位不算优秀但刻苦的学生终于实现了我的理想,如今被称为外科圣手,他会帮助穷人募集善款为他们做手术,不管多小的病他都认真对待。他就是现在东大医学院的野田正雄教授,我准备把你介绍给他。”

  他在老师心里就是这样完美的形象啊,所以得知爱徒去世后,老师瞒着所有人出山,重启调查野田正雄死亡的真相,想给爱徒一个公道。

  因是在老师的洋馆里,怕被老人家听到,我把所有人召集到我和太宰治的房间里才把这些话说出来。

  “所以我有时觉得,他死掉对老师来说是好事,起码不会晚节不保。”

  我说。

  众人沉默下来,只有小川庆太一人忿忿不平地怒骂:“我就知道这个死人干不出好事,就会在绪方老师面前装,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演员啊。”

  “我接任教授后,想着之前没机会,特意去拜访绪方老师。结果一听到我说野田正雄的坏话二话不说就把我撵出来了,也不知道野田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。”

  这样看来小川庆太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,他只见过绪方老师一面,也没有下毒的理由。

  还是碇鸣堂和铃木寿的概率大些。

  我突然警觉,“你不会还骂老师识人不清,把他老人家气得多喝了几口,已经确认被下了毒的茶水吧。”

  小川庆太可疑地沉默了。

  我紧紧闭上眼,想把他扔井里淹死。

  太宰治一愣,“这就是你那天来到洋馆的起因经过?”

  “对啊,我之前不说了吗野田不许他的学生和绪方老师见面,你以为谁都和森一样是宗门小师妹。有特权。”

  这样的话小川庆太的动机基本被排除了,他没有杀老师的理由。

  铃木寿拒不承认是他给老师下毒,一切还得等碇鸣堂醒来再说。

  我盘算着明早去看望老师时问问他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情,之前我可不知道他俩也算我的师兄。

  师门煊赫的意义就在于,死者是同门,凶手是同门,破案的侦探也是同门吧。

  师门不幸啊。

  在我思考时,太宰治已悄悄送走了众人。

  等我反应过来时,太宰治已经关掉了天花板上的灯,独留朦胧的月色照亮了他琥珀流沙的眼睛。

  太宰治以一种平和的、亲切的、又不失命令的语气问我。

  “雪纪,这一切该不会是你做的吧。”

  他转动门把手将房门反锁,简直是飘着走到我面前,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危险。

  感觉床垫下陷时,太宰治已经黏腻腻地靠在我身上,双手搭在我的肩头。触电般的感觉激得我一抖,太宰治却靠得更近,双手掰过我扭到一边的脸迫使我看着他。

  微卷的黑发和我散在肩上的黑发几乎融合在一起,变成无法分离无法逃脱的黑。

  他嘴唇翕动,故意让我看清似的,一字一顿放大了口型说:

  “为了替恩师清理门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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