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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在,茶室,不在。

  她走到书房前,却被一线烛光晃了眼睛。

  赵负雪持笔,端然坐于书案之前,烛火跳动,勾勒出他清冷出尘的侧颜,他垂眸不动,手边放着一把枯槁的长剑。

  长生。

  且凭赵负雪听觉,早该在她破门而入的时候便有所闻,周寻芳走到赵负雪案前,冷道:“抬眼。”

  他置若罔闻,周寻芳一步上前,一掌拍向书案,啪地一声,赵负雪终于抬起了头,眼中是混沌无比的幽幽墨色:“祖母。”

  周寻芳见着他如此颓废,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,方要开口,却是嗅到了什么,眉登时猛地一蹙。

  赵负雪的屋中,有一线微不可察的魔气。

  这魔气的味道绝非寻常除了魔、身上沾染的魔血或者什么,而是一股全然的、细微却强悍的味道。

  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周寻芳这个第一天机师更懂这是什么了。

  她勃然变色——秽迹。

  而这秽迹的源头,不是旁物,竟是从赵负雪身上发出来的!

  周寻芳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负雪眼底隐隐跳动的魔气,他仪表姑且算得上整洁有礼——这是他自小养出来的,可细细一瞧,手上竟然多了许多牛毛似的细微刀口,她不懂赵负雪这些伤口从何而来,只觉得心痛又愤怒,甚至恨不得扬手打他一掌,可平复半日后,她终究只是压声道:“滚出来,随我走。”

  赵负雪却不言不语,他低头,抚摸着手旁的长生,比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就差一点了,我不走。”

  周寻芳方才只惊怒于赵负雪眼下颓势,此时定睛一看,才发觉赵负雪的书案上摆着什么东西。

  一个活灵活现的木偶小人儿,此时顶着一副素胚,是仰面嬉笑的神韵。

  他略一垂目,抽了抽手指,那小人儿便兴高采烈地站起来,生龙活虎地舞一通,赵负雪唇角勾了勾,随后把食指凑到小人儿面前,那小人捧着他手指,在那细微如牛毛的伤口上轻轻地吮吸。

  原本空白迷雾似的面庞上,五官渐渐浮现。

  赵负雪目不

  转睛地看着偶人,终于撕下了数日里强行穿上的人皮,出了些带着血味的疯样子,周寻芳看着他,看着偶人,心口空空地向下一坠。

  傀儡机关术,邪道的东西。

  他彻底疯了。

  此道修至最后,偶人反噬其主,食其血肉,吞其魂魄,永囚于身,不得超生。

  瞧着这小东西的模样,应当是有几日了。

  她沉声道:“封姑娘定不愿意看你这般模样。”

  赵负雪闻言,却倍感荒谬一样:“祖母又未曾同她相处过,如何知道她不愿。”

  闻言,周寻芳狠狠地闭了闭眼睛。

  眼下最值得庆幸的,是他还没走出最后一步,还是个活人,还有救。

  当机立断,周寻芳一步上前,将那偶人拿到手中,赵负雪神思混沌,重伤未愈,身手怎能及她,于是便被她取过去。

  偶人在她怀中吱哇乱叫,大哭着向赵负雪伸出手,赵负雪脸色登时一变,猛地站起身来。

  她从前向后一翻,飞快地与赵负雪拉开距离,紧接着,冷声道:

  “邪修之道伤人伤己,必遭反噬,这偶人是留不得了。”

  他从前是人群中七情六欲的旁观之人,行过,经过,却冷冷的,从来只是冷静掠过,却从不在乎,甚至说一切来得太过唾手可及,赵负雪甚至是没什么欲望的。

  周寻芳曾为此忧心不已。

  人非草木,焉得无情?

  如今,赵负雪神色紧张地站了起来,声音中甚至多了几分急切:“还给我!”

  周寻芳失望地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连一个偶人都不肯放手,你到底要让我失望到什么地步。”

  小木偶哇哇大叫着,哭着向赵负雪挣扎:“阿雪,阿雪——”

  他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  定睛一看,木偶身上的每一处骨骼,每一处纹理,都精细得非凡,足以见得操刀之人细细密密的心思,眼下在她掌中哭号,竟如同一个真正的小人儿一般。

  周寻芳看到此处,心中浮现出了诡异的不忍,她沉默地站在原地,祖孙二人相对而立,一言不发。

  良久,她将手中小人还给了赵负雪。

  他连忙接过小人,小心地捧起来,脸颊贴着它,小声宽慰,周寻芳心头止不住地悲凉,她不禁道:“……你身上已经有了魔气秽迹,放着天机师的阳关大道不走,去修邪道,你图什么?”

  赵负雪垂眸笑笑,目光有一瞬的清明,他两只手指不着痕迹地掩住偶人地耳朵,随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灰暗的长生上。

  “我早就不能独活了,祖母。”

  在昏昏沉沉的大梦中,他顺理成章地沉入不可理喻的圆满里,浮沉三十四日,惟愿永世不醒。

  可惜大梦太短,凡世太长。

  他温和有礼道:“傀儡惑人,却不足以令我失去神智。”

  周寻芳苦笑不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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