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又突然陷入寂静，只留下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。刘章搬来椅子，坐在窗边，借着路灯微弱的光，试图分辨声音的来源。他看见树梢在风中轻轻摇晃，偶尔有黑影一闪而过，却看不清鸟儿的模样。
记忆突然被拉回童年的夏夜。在山东老家的院子里，他也曾这样躺在凉席上，听着蛐蛐的鸣叫和远处池塘里的蛙声入睡。那时的夜空清澈透亮，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。而此刻的上海，夜空被城市的灯光染成诡异的橙红色，星星早已不见踪影，唯有这些鸟儿的啼鸣，依然带着自然最原始的韵律。
凌晨三点，鸟叫声达到了高潮。刘章甚至听见了类似布谷鸟"布谷——布谷——"的叫声，这在城市里实在罕见。他想起林薇曾说过，有些候鸟会把城市的高楼当作山脉，把霓虹灯当作星辰，在迁徙途中误入城市。或许这些在深夜鸣叫的鸟儿，正是迷失方向的旅人，在陌生的钢筋森林里寻找着回家的路。
凌晨两点零七分，刘章在闷热中骤然惊醒。出租屋里的老式吊扇吱呀作响，搅动着凝滞的空气，汗湿的后背黏在凉席上，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。他恍惚间听见武宁大桥上传来末班卡车的轰鸣，轮胎碾过接缝处的震动顺着地面爬进房间，与脑海中未消散的梦境纠缠在一起。
喉咙里火烧般干渴，膀胱的胀痛感更加强烈。他摸索着起身，脚底踩到地板上黏腻的污渍——大概是昨天打翻的泡面汤汁。黑暗中，隔壁房间传来林薇均匀的呼吸声，对门夫妻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。卫生间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，刘章习惯性地屏住呼吸，生怕吵醒合用厨房的其他租客。
马桶冲水的瞬间，窗外的夜色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先是一声短促的"唧"，像琴弦被猛然拨动。紧接着，第二声、第三声，细碎的鸟鸣如同撒落的珍珠，在苏州河潮湿的雾气里弹跳。刘章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住了，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，在水泥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，那些跳跃的音符仿佛就落在光斑里，随着他紊乱的心跳节奏起舞。
回到房间时，鸟鸣声已经连成了片。这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轻啼，而是带着蓬勃生命力的欢唱。刘章掀开窗帘一角，武宁大桥的轮廓在路灯下泛着冷白，桥边的梧桐树影婆娑，每片叶子都像是藏着个歌唱家。他看见一只夜鹭从河面掠过，翅尖划破倒映的霓虹，惊起一串细碎的涟漪，而那涟漪竟也化作了清脆的啼鸣。
夜愈深，鸟声愈烈。有时是整齐划一的和声，像是整个鸟群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；有时又变成独奏，某只鸟儿用婉转的颤音刺破夜空，其他声音便自觉安静下来，仿佛在屏息聆听。刘章注意到，这些鸣叫似乎与城市的声音达成了微妙的默契——当桥上传来零星的脚步声，鸟声便会短暂收敛；而救护车的鸣笛划破寂静时，鸟儿们又会用更激昂的啼叫将其淹没。
三点十七分，刘章再次起身。这次不是因为生理需求，而是被好奇心驱使。他轻手轻脚走到走廊，月光将栏杆的影子投在地面，像一架横倒的竖琴。对门房间门缝里漏出微光，传来电视剧片尾曲的旋律，大概是夜班归来的夫妻在补看白天错过的剧集。而楼下的弄堂里，鸟叫声与馄饨摊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，馄饨摊主的吆喝声穿过几十年时光，与记忆里老家街头的叫卖重叠。
回到床上时，刘章发现自己不再为燥热和狭小的空间烦躁。鸟叫声像一床柔软的棉被，裹住了他紧绷的神经。他想起白天在环球港看到的白领们，西装革履间藏着疲惫的眼神。或许此刻，这些在钢筋森林里歌唱的鸟儿，正是都市人遗失已久的灵魂共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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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点零五分，第一缕晨光爬上武宁大桥的钢架。鸟叫声开始变得疏朗，像是即将散场的音乐会。刘章在半梦半醒间，听见清洁工人的扫帚划过地面，听见早班公交车的报站声由远及近。而最后一声鸟鸣，恰好与远处传来的工厂汽笛声相撞，在渐亮的天空中绽放成一朵声音的花。
当阳光终于漫进房间，刘章翻了个身，带着满耳的天籁沉入梦乡。这个夜晚，城市的坚硬与自然的柔软，在鸟叫声中达成了奇妙的和解。而他知道，在武宁新村逼仄的出租屋里，在武宁大桥轰鸣的车流旁，总有一片属于灵魂的栖息地，藏在这些永不消散的声音里。
渐渐地，鸟叫声中开始夹杂着其他声音。远处传来环卫车的轱辘声，清洁工人的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"沙沙"响；桥上传来零星的脚步声，大概是下夜班的人正匆匆往家赶；隔壁楼的窗户突然亮起灯光，紧接着是婴儿的啼哭和母亲轻声的哄劝。城市的另一面在夜色中缓缓展开，那些被白日喧嚣掩盖的声音，此刻都借着鸟鸣的掩护，悄然浮现。
四点左右，鸟叫声开始稀疏。第一缕晨光爬上武宁大桥的钢架时，最后一声鸟鸣消失在渐亮的天空中。刘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关上窗户。电脑屏幕还亮着未完成的设计稿，咖啡杯里的冷掉的液体表面结了一层油膜。但他知道，这个夜晚将永远留在记忆里——在这座永远醒着的城市，他听见了自然与文明的对话，听见了钢筋水泥森林里最温柔的呼吸。
半夜鸟叫
作词：刘章
半夜醒来
睡意全无
鸟叫声声入耳
路边行人1号
穿着单薄
正是5月中旬15号
再次入睡
仅一分钟
呼声响起
半夜鸟多
半夜鸟叫
练习发声
伴着鸟声睡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