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你?”商夏兰下意识把书往怀里一藏,眼珠乱转,
“书……书是给我了,可这根本不是你现‘修’的!是你爹以前就有的!你个小丫头片子,分明是早有这本书,故意藏着看我着急,看我出丑!你这心也太坏了!”
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,声音也拔高了。
“爹,娘,你们看看!她耍我呢!她就是想骗我给家里当十年长工!小小年纪,心机这么深!跟她那短命的爹一样,都不是好东西!”
“住口!”商大阿公气得胡子直抖,厉声喝断,“夏兰!你还是不是人?兰宝儿拿出她爹留下的书救你的急,解你家的难,你不知感激,还反咬一口?良心被狗吃了?”
“就是!”杨瑞丰上前一步,眼神锐利地盯着商夏兰,“商二姑姑,兰宝儿有没有‘修书’,是不是早有此书,重要吗?重要的是,她拿出了这本书,解决了你夫家天大的麻烦,免了你家五十贯的巨债,甚至可能免了你丈夫的牢狱之灾!这是不是事实?”
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,声音清晰有力,
“各位叔伯婶娘刚才都听见了,是商二姑姑自己哭天抢地,说没这书就要家破人亡。也是她自己亲口答应,只要兰宝儿能拿出书,她就每月回来帮大阿公大阿婆干五天活,十年为期!现在书拿到了手,麻烦解决了,就想翻脸不认账?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!”
“对!杨小郎君说得在理!”
“夏兰啊,你这就不地道了!”
“做人要讲信用!白纸黑字按了手印还得认呢,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许诺?”
“你有困难就回娘家哭,娘家人帮了你,你就耍赖?就没见别人有你这样做姑娘的。”
村民们纷纷摇头,看向商夏兰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不赞同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商夏兰被堵得哑口无言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怀里那本沉甸甸的书此刻像块烙铁,让她丢也不是,拿也不是。
她确实舍不得那五十贯的赔偿。
可一想到以后十年每月都要回来干活,又觉得像剜肉般难受。
“二姑姑,”兰宝儿的小奶音响起,“你不信我能‘修’,所以我说是我爹留下的,这没错。书给你了,你的麻烦没了。可你答应的话,不算数了吗?你刚才说‘只要你能解决这事,别说十年,十五年都行!’这话,大家都听见了哦。”
她歪了歪头,大眼睛里是孩童特有的执拗。
“你说我骗你?那好呀,把书还我。你去赔人家五十贯,或者让二姑父去坐牢好了。这样,就不用你回来干活啦。”
兰宝儿说着,向商夏兰伸着小手。
这轻飘飘的几句话,像一把小锤子,精准地砸在商夏兰的死穴上。
还书?赔五十贯?让相公坐牢?那怎么行!
婆家要是知道她拿到了书又还回去,非休了她不可!
那五十贯,卖了她们娘仨也凑不齐!
商夏兰一个激灵,下意识把怀里的书抱得更紧,仿佛生怕兰宝儿真的来抢。
她看着兰宝儿那双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再看看周围乡亲们谴责的目光,以及父亲铁青的脸和杨瑞丰冷然的眼神,终于意识到,自己根本没有耍赖的余地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商夏兰嘴唇哆嗦着,巨大的屈辱感和对未来的不甘让她眼眶又红了,但这次不是装的。
她憋了半天,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我……我答应!我说话算话!书……书我拿走了!”
说完,她像是怕再待下去会彻底崩溃,也怕兰宝儿反悔要书,猛地一跺脚,拉起旁边还在发愣的儿子女儿,低着头,像被鬼撵似的,拨开人群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,连句场面话都没留。
“哼!没脸没皮的东西!”商大阿公看着女儿狼狈逃走的背影,气得胸口起伏。
“好了好了,老头子,消消气,人走了就好。”商大阿婆连忙上前给他顺气,又搂着兰宝儿,既心疼又欣慰,“兰宝儿,委屈你了,为了我们,让你二姑姑那样说你……”
“大阿婆,我不委屈。”兰宝儿收回小手,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,“书能帮到二姑姑家,是好事呀。而且,”
她狡黠地眨了眨眼,“以后大阿公和大阿婆就不用那么辛苦啦!二姑姑和二姑父力气大,能帮好多忙呢!”
杨瑞丰看着兰宝儿,这小丫头,心思通透得让人惊叹。
他走上前,拍拍兰宝儿的小脑袋,温声道:“兰宝儿做得对。”
一场闹剧,终于随着商夏兰的落荒而逃而落幕。
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去。
至于商夏兰,她抱着那本仿古的《河工纪要》,一路疾走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麻烦是解决了,可一想到未来十年每月都要回娘家当苦力,那份憋屈和不甘就啃噬着她的心。
她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商家新宅的方向,咬牙切齿地低语:“兰宝儿……你个鬼精的小丫头片子!你给我等着!”
这笔“债”,她算是牢牢记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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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商夏兰这个“麻烦精”赶走了,商大阿公和商大阿婆商量起了办乔迁宴的事。
他们查着黄历本子,挑了个黄道吉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