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 鸡肉丸子

  第二日上午。

  灶房的烟囱便已升起袅袅炊烟。

  那烟缕细若游丝,裹着柴火与肉香的气息,在青灰色的瓦檐下打了个旋,悠悠飘向雾霭未散的晨空。

  沈娇娇屈腿坐在灶台旁的青石板上,身上罩着件半旧的月白比甲,袖口挽得老高,露出半截皓白的手腕。

  她指尖捏着一束干透的棉秆,正往烧得通红的灶膛里送。

  柴火“噼啪”炸开火星时,她便微微偏头,乌亮的鬓发被火光照得透明,几缕碎发垂在颊边,随着添柴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
  灶台支着两口黑黢黢的陶锅,锅盖被蒸汽顶得“哒哒”作响。

  左边那口炖着猪骨汤,奶白的汤汁正咕嘟咕嘟翻着泡,筒骨上的肉炖得脱了骨,骨髓全化在汤里,飘出的香气混着胡椒的辛暖,直往人鼻腔里钻。

  右边陶锅炖着土鸡的鸡骨,金黄的油花浮在清亮的汤面上,几片翠绿的葱段漂着,滚沸时溢出的鲜气勾得梁上的燕子都扑棱着翅膀打转。

  她添柴的间隙,看了看陶锅边缘——猪骨汤得炖到辰时初,骨髓油全化进汤里才够味;鸡汤则要温火慢煨......

  只需要等着时间够了就行,不需要人一直看着。

  案上摆着半只剔净的土鸡,剔下来的嫩肉堆成小山,粉白里透着点淡红。

  沈娇娇拿着菜刀,手腕翻转,刀刃起落间“咚咚”有声,肉块在粗粝的青石板上渐渐化作细腻的肉泥,刀背蹭过石板时带起细碎的肉星。

  肉泥剁得绒软如棉时,她才直起腰,往陶盆里撒了把细盐,又捏了撮晒干的白胡椒粉。

  青瓷碗里的鸡蛋清打得发颤,她淋入碗中,再舀了勺淀粉水顺着盆沿浇下。

  竹筷在盆里转起圈来,起初肉泥还黏着筷头,待她手腕加劲顺时针搅打,那团粉肉竟渐渐上了劲,变得韧劲十足,筷子插进去都能稳稳立住。

  沈娇娇搓洗干净双手,左手抓起一团肉泥,掌心微微收拢,那肉团便从虎口处挤出个圆润的尖顶。

  右手早备好一把刷了熟油的白瓷勺,贴着虎口轻轻一刮,圆滚滚的肉丸子便“扑通”落进滚水里。

  沸水撞得丸子晃了晃,她手腕轻转竹勺,在水面划了个圈。

  不过两三秒,那丸子表皮便凝出层白膜,她再顺势一荡,丸子就脱了勺底,自在地漂在水里。

  左右两手配合得极顺,左手挤、右手刮,肉团接二连三地落进锅,白花花的丸子在滚水里翻着跟头,不多时竟全浮了上来,像撒了满锅的雪馒头。

  她用漏勺将丸子捞进陶钵,井水过凉后备用。

  “陆夫人,您让小的买的食材,小的都买回来了,您看看。”

  话音未落,石头已提着两个竹编篮子跨进灶房门槛,篮底铺着的青布被压得沉沉的。

  沈娇娇闻言直起腰,见那他额角还沾着汗,“跑这么急作甚,仔细脚下滑。”

  石头憨笑两声,将篮子往灶台上一放,指着里面报菜名:“这是您要的鹌鹑蛋,挑的都是个顶个的匀称;香菇买的鲜的;土豆挑的黄心的,还有这——”他忽然拔高声音,得意地掀开一角篮布,“哦对了!小的还买到了一块牛肉呢!”

  “牛肉?”沈娇娇擦手的动作一顿,抬眼看去。

  只见篮子深处果然卧着块绛红色的肉,肌理分明,还带着新鲜的血丝。

  “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牛肉啊?”

  “小的去东市菜摊时,远远就见街口围了群人。”石头搓着手解释,“走近才见是个老汉在卖牛肉,说是家里耕牛不小心摔了山崖,没救回来才不得不卖。

  他还揣着官府开的屠宰文书呢,盖着朱红大印,做不得假!小的看那肉色新鲜,就赶紧掏出钱抢了一块,再晚半步就被人抢走了!”

  沈娇娇的指尖刚触到牛肉,掌心便传来紧实的弹性,指腹下的肌理随着按压微微起伏,透着新鲜血肉的温热。

  她顺着肉纹摸了摸,见那绛红色的肌理间渗着细密的血水,确实是才屠宰不久的好肉。

  她忽然弯起嘴角笑了,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暖意:“这牛肉不错,等会儿我告诉你家少爷,让他好好夸夸你这机灵劲儿。”

  石头的脸颊“腾”地红了,赶紧低下头去挠后脑勺,粗粝的指甲刮得头发“沙沙”响:“嗨,这有啥可夸的......那、那就多谢陆夫人了!”

  他搓着衣角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又抬眼问,“您还有什么事要让小的干吗?灶膛里的柴火还够不够?”

  沈娇娇从水缸里舀了瓢水,正往浸牛肉的木盆里倒:“柴火够着呢,我刚续过。没事了,你去忙你的去吧。”

  “是!”石头应了声,便离开了。

  沈娇娇望着他蹦跳着跑开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木盆里的牛肉——清水漫过肉面,漾开丝丝缕缕的血水。

  沈娇娇转身便将目光落回灶台上的竹篮。

  鹌鹑蛋滚在青布上,青白的壳面映着天光,像撒了一把圆润的月光;干香菇缩成深褐色的小团,褶皱里还凝着山野腐叶的气息,指腹蹭过能闻到淡淡的木腥香;拳头大的黄心土豆带着潮润的泥土,几道芽眼毛茸茸的,透着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鲜活。

  她先拎起捆着香菇的草绳,指尖一捻便松了结,深褐菌盖“噗通”落进木盆。

  清水冲下去时,菌褶里的尘土泛出浅黄,随水流打旋儿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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