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稳住。”沈娇娇声音轻却笃定，看着鱼竿第三次往水下沉，“等它再往下拽——”话音未落，水下传来剧烈的拉扯，竿身发出危险的嗡鸣。
沈娇娇借力后仰，双脚蹬住湿润的草地，与水下的力量僵持，浑浊的水花翻涌，隐约可见一抹银白在水草间穿梭。
陆萱攥着沈娇娇的衣袖，眼睛瞪得溜圆："好大的鱼！嫂嫂，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。"
沈娇娇被逗得轻笑，却不敢分神。
“哗啦——”
水花四溅中，一条五六斤的大草鱼破水而出。
鱼尾在陆萱面前疯狂摆动，惊得小姑娘往后跌坐，沾了满臀草屑。
沈娇娇却顾不上笑，利落地将鱼摔在岸边石头上，鱼鳃翕动间，鳞片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陆萱蹲在潮湿的河岸上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条仍在扑腾的草鱼。
鱼尾拍打着岸边的鹅卵石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周围的石头。
“嫂嫂你好厉害，真的钓上来了一条大鱼！”陆萱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惊叹。
她转头看向身后，只见沈娇娇正用手背轻轻擦去额角的薄汗，鬓边的碎发被河风拂起。
沈娇娇笑着走到岸边，弯腰折下两根细长的芦苇，她动作娴熟地将芦苇从草鱼的鱼鳃穿过，动作轻柔却又利落。
“走，萱儿我们回家，嫂嫂给你做好吃的。”她伸手拉起陆萱，指尖还带着河水的凉意。
两人沿着蜿蜒的河岸往回走，河水水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金光。
陆萱蹦蹦跳跳地跟在沈娇娇身边，不时低头看看那条还在挣扎的草鱼。
回到陆家。
沈娇娇提着鱼走进灶房。
她将鱼重重放在案板上，鱼尾还在不断扑腾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袖口。
她反手抽出菜刀，腕子突然发力，刀背带着风声重重砸在鱼头凸起处，闷响混着鱼鳃急促的翕动声，鱼尾瞬间僵成一条直线。
左手像铁钳般按住鱼身，食指勾住鳃盖边缘用力一扯，暗红血沫混着黏液顺着指缝蜿蜒而下，在案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泊。
刀刃贴着鱼腹轻轻划开月牙形切口，刀尖挑出黑膜。
右手的菜刀开始以极快的频率起落，银白的鳞片裹着腥气簌簌掉落，在案板上堆成小山。
不一会儿，一条鱼就处理干净了。
她将鱼提起来，用清水洗净，然后又将沾了血污的菜刀和案板洗干净。
将鱼头和鱼身一分为二，鱼头熬汤，鱼身用来做菜，一鱼两吃。
沈娇娇揭开陶瓮，舀出一勺雪白的猪油，铁锅在柴火的炙烤下变得温热，沈娇娇将猪油小心地放入锅中。
随着温度的升高，固态的猪油渐渐化开，在锅里形成一层晶莹的油膜，微微泛起金黄的光泽。她拿起早已洗净的鱼头，轻轻放入锅中，霎时间，“刺啦”一声，油花欢快地跳跃起来，浓郁的鱼香也随之飘散。
紧接着，沈娇娇从竹篮里取出一块生姜，用刀削去外皮，露出鲜嫩的姜肉，再切成薄片，放入锅中。
生姜与鱼头在热油中相互交融，生姜的辛辣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鱼的腥味，二者的香气交织缠绕，愈发诱人。
煎了一会儿，眼见鱼头两面都呈现出诱人的金黄，边缘微微卷起，沈娇娇便拿起葫芦瓢，从水缸里舀来清水，缓缓倒入锅中。
随着清水注入，锅里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声响，白色的水汽升腾而起，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大火将鱼汤煮开后，沈娇娇用木勺撇去表面的浮沫，然后将鱼头连同汤汁一起小心翼翼地盛进瓦罐里，她将瓦罐安置在小灶上，调小了火候，让火苗温柔地舔舐着瓦罐底部。
沈娇娇又把完整的鱼身搁置在案板上，刀刃贴着雪白的鱼肉轻轻划下。
在鱼身两侧绽开细密的菱形花刀，每道切口精准地停在鱼骨边缘，鱼皮微微翻卷，露出内里淡粉色的肌理，如同为鱼披上一件镂空的霓裳。
取来粗陶碗，沈娇娇倒入两勺陈酿米酒，撒上把细盐，又抓了把花椒与八角碾碎，细细揉搓进花刀缝隙。
鱼腹里塞满葱姜，在米酒的浸润下，辛香与鱼鲜交织缠绕。腌渍的间隙，她点燃灶膛，铁锅烧得发烫后倒入菜油，待油面腾起缕缕青烟，将鱼身小心滑入。
热油裹着鱼身发出刺啦声响，沈娇娇手持木铲不时轻推，防止鱼皮粘锅。待两面煎至金黄焦脆，她迅速倒入提前备好的酱汁——酱油、冰糖在滚烫的油中交融，化作琥珀色的漩涡。随着清水注入，锅里腾起大片白雾，沈娇娇盖上锅盖，调小火候慢慢焖煮。
灶火舔舐着锅底，酱汁咕嘟作响。每隔片刻，她便掀开锅盖，用汤勺舀起浓稠的酱汁，一遍遍浇淋在鱼身。
暮色渐浓时，酱汁已收至浓稠透亮，紧紧裹住鱼身，红亮的色泽如同天边的晚霞。
“嫂嫂好香啊～”
陆萱的小脑袋从半开的门后探出来，她踮着脚尖，鼻翼使劲儿抽动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灶台。
沈娇娇笑着用围裙擦了擦手，眼里盛满温柔：“小馋猫可是饿坏了？”
陆萱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麻花辫，辫梢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：“是有一点儿饿了，嫂嫂做的饭菜味道都好香啊，闻着就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