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、磨盘柿子


  知客僧合十告退,只说自己边在外候着,若是有事,传唤一声就好。便见到他匆匆离去身影,仿佛又转去了另一边的禅房。

  杨青鲤见他走远,一时感慨:“看来,今日来这的香客可真不少呢。”

  .

  杨青鲤大快朵颐,吃了素斋,最后又喝了半月沉江。酒足饭饱,自然打了个呵欠。

  宁离瞥他:“你困了吗?”

  杨青鲤并不否认:“我今日可是一天没亮就来寻你了,的确有点不精神。”

  宁离朝后一指:“呶,后边有床榻呢,你先去先歇着吧。”

  杨青鲤揉了揉眼睛说:“那你可别先跑了,一会儿可要陪我去文昌殿呢。”

  宁离说:“你今天已经拜了这么多,你还要去拜文昌帝君呢?!”

  杨青鲤嘟囔道:“开年后我又得去崇文馆上学了,唉,这不早早拜拜帝君,那可怎么整呢?”说起来,倒是真羡慕宁离呢……如今也没有旨意,要让他到崇文馆去。

  他的确是困得很了,挨上了床榻就已经睡着。但宁离还精神着,又出了院子去,依循着先前的记忆,想要再找到那画壁前。

  然而那画壁所在的地方,原本偏僻,先前不知道是怎么去的。如今一转一转着,看来竟然是又找不到了。

  17.2.

  十二月初八,正值腊日,当有节令佳食。

  这一日依照传统,宫中将会给王公大臣、世家贵族们赐腊八粥。

  天色亮时,时老侯爷便已经在正堂中等着了,他神情还算沉静,只是心中忐忑不安。

  往常按照惯例,时家也是有的。今上登基有三年,每一年都没有把时家给落下,可是今年……

  那实在是因为先前得了斥责,时老侯爷心中,说不得就有些惶恐。此刻端着茶盏,却远远不如看上去那样镇定。

  “……赐到哪一家了?”

  打探的侍卫回来,禀告道:“赐到隋国公家了。”

  那是光德坊地界。

  片刻后,又问道:“是到哪一家了。”

  “已经到泰国公家了。”

  到了泰国公家,那离东海侯府便已经很近了。如若没有错,公爵府赐罢,侯爵府的第一位,就应当赐给他们。然而等到侍从再回来,时老侯爷的心里却沉了沉。

  侍从嗫嚅着不敢说话。

  时老侯爷沉声说:“如今到哪一家了?”

  侍从说:“已经赐到长原侯了。”

  “长原侯……”

  若是换了以往,长原侯怎么可能在他家之前?定然是排在时家后的。然而如今已经赐过了长原侯,东海侯府,却仍旧没有迎来那一碗腊八粥。

  时宴璇已经被解了禁足,此刻也候在时老侯爷身边,见此情状,便道:“阿翁,不若再等等罢……”

  时老侯爷面色已经有点不妙,但也点了点头:“再等等,三娘说的对,再等等好。”

  ……指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呢?兴许过会儿宫中的内侍就来了。

  然而那等待却迟迟没有等到,直到日头彻底的高悬,依旧没有一位内侍进入东海侯府。

  时老侯爷的脸色,已经变得很有些难看了。

  腊八赐粥,最晚不会过午时。

  时宴璇望着他的面色,宽慰道:“阿翁,不过是赐粥罢了,也没有那么重要。”

  时老侯爷面色沉下,缓缓摇头。

  哪里怕的是少了这一碗腊八粥,怕的是从此失掉了圣心啊!

  时宴璇自幼在东海长大,并不曾上京,心里倒是有些不解,见得时老侯爷这般沉重模样,婉言道:“阿翁,不过是一碗粥罢了,有这么稀奇吗?时家难道缺这么一碗……让下人自去熬煮罢。”

  时老侯爷看着孙女秀美的面庞,叹道:“那哪里是一碗粥,而是圣心。你也知道,二郎受了罚,如今回东海去了,此前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。”

  京中荒唐的,难道只有时宴暮一个吗?

  这话说出去,时老侯爷根本不会信,更不要说别人了。就他知道的,那些个斗鸡走犬、游手好闲的,不隔着这条街都还有,但陛下从来没有分心管过。

  陛下心中有大志,又怎么会在意这么区区纨绔子弟,不求上进呢?

  可偏偏时宴暮的事情进入了他的眼睛,可偏偏这次因此生出了雷霆怒火。

  “打撞骨头也连着筋。”时宴璇道,“陛下|体内流着的,不也有时家的血脉吗?”

  时老侯爷一听这话,当真是倒吸了一口气,他一向以为自己这孙女儿是个伶俐人,怎么这时候,却这般的拎不清?说起话来,与时宴暮一般言辞。

  登时沉声道:“三娘,陛下他姓‘裴’。”

  说到这里,忍不住便要叹气。

  时老侯爷道:“我怀疑你弟弟之所以出事,就是因为说了那句话。”说到这里,他不由得露出一点懊恼的神色。

  怎么就有那样的胆子,敢称呼陛下为表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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