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卞持盈摇头,她很是疲倦:“不必了,歇一歇就好了,眼下到哪里了?”
容拂擦了擦她额上的汗,眼底带着疼惜:“已经到惠州了。”
一行人下榻的地方是在惠州一处安静的巷子里,和在炉城时一样,赁了一个院子。
卞持盈这一歇,便是两日。
第三日,惠州恰好又下起了雨,没办法出门,她便与容拂在屋内下棋。
院子里的花圃中,有簇簇锦菊。
卞持盈手执棋子,盯着那正在承受风雨的菊花出了神。
容拂不敢看她,怕在她面上看到一些他看到后会难过的神情,于是他盯着棋盘。
“就跟在炉城一样。”
“啪嗒”卞持盈落下棋子,她声音淡淡:“你我四方游玩,无所顾忌。”
容拂看着她纤细的指尖,一时失神。
良久,他抬起头来,看着卞持盈,欲言又止。
“弥家没在这附近,不会遇着他。”卞持盈朝他笑笑,眉目温润:“所以你放心。”
“我特意让覃嬷嬷安排落脚的地方在这里,也是有这个缘故。此行虽不单纯是游玩,但游玩也是较为重要的一事,哪能轻易被人叨扰,导致失了游玩的心?”
她抬下巴:“该你了。”
“归去时再见。”她看着他落下一子,听着耳边潇潇雨声,只觉心旷神怡:“所以你我不必去想,徒添烦恼。”
她言笑晏晏,明眸善睐:“你说呢?”
容拂声音微哑,他颔首:“陛下说得对。”
入了秋之后,卞持盈出门的频率高了许多,她不知怎的,突然爱写手札了。
九月初二,携容卿游湖,惠州景色宜人,秋高气爽,煞是得意。
九月初九,登高望远,累哉。
九月十七,与容卿郊外赏菊,美哉美哉,优哉游哉。
九月廿十,逢生辰,容卿特做长寿面献上,美味佳肴,甚合我吾心。
十月初三,困觉。
十月廿八,困觉。
冬月十九,将归,终见弥深。
彼时卞持盈和容拂携手于街头漫步,二人一路说说笑笑,十分闲逸。
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,卞持盈心下一跳,转头看去——
弥深穿着一件靛蓝长衫,正站在不远处怔怔望着她。
岁月不饶人,富贵或许可以延缓衰老的到来,但弥家已今非昔比。
弥深如今不比以前俊俏,老了许多,风霜吹入他渐白的鬓角,吹起他眼尾的皱纹,他如今,将将五十了。
反观卞持盈,她着苏芳色长衫,白净娴雅,仪态万千,模样看上去像是刚满三十岁的样子,一点不像年过四十的人。
容拂牵着她的手,低头问她:“要去聊聊吗?”
卞持盈转眸看他,须臾,她轻声道:“聊聊吧。”
一处茶室,卞持盈与弥深相对而坐,二人之间摆着一张小几,上边儿有瓜果点心。
“煮的是寿眉?”弥深第一句话是询问她。
卞持盈:“是。”
她垂眸看着他手上的茧子,抬眸透过袅袅茶烟去看他:“这些年,喝过寿眉吗?”
弥深笑,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娶妻了吗?”
“未曾。”
“何故?”
“有愧。”
弥深端起杯盏,轻啜了口茶。
卞持盈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衣襟上,她不语。
借着喝茶的动作,弥深悄悄打量着她。她还是以前模样,只是更沉稳温和了,和容拂在一起的时候她应当很开心,一直在笑。
也好。
他垂下眼眸,看着杯中茶叶,茶雾氲湿了他纤长的睫毛。
卞持盈端起杯子,并未送去唇边,而是握在手里,她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,思绪万千。
良久,她问道:“惠州如何?待得还习惯吗?”
弥深:“这里挺好的。”
她点点头,遂不再多言。
茶室寂静,茶水沸腾的声音渐小。
这时,有人敲门,下一刻响起容拂的声音:“皎皎,我们该回了。”
卞持盈应了一声,她放下茶杯起身来,低头看他:“我要回长安了。”
弥深也低着头,他看着只剩茶叶的茶杯,“嗯”了一声。
外边儿下起了雨来,淅淅沥沥的,茶室里温暖不复,冰冷一片,茶壶里的茶早就凉了。
弥深愣愣地看着卞持盈那杯未动过的茶水,倏地红了眼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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