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的款式,对于身体尚未发育完全的她而言, 更像是一条半大的裙子。
女孩的脸上有两道长长的划痕,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许多口子,她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别墅内整洁的环境, 将满是伤痕的手悄悄藏在了身后。
直到被领着坐到了沙发上,林妙妙才压低了声音,不好意思地说:“是我让小阳……带我来找你的。”
“嗯,”暮从云应了声, 转头接过吴姨泡的蜂蜜水,“怎么回事?”
林妙妙看上去并不像小石头一样没了记忆,也和苏柳一开始那副失了智的模样相去甚远,女孩眼神清明,显然是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。
——也知道她的执念究竟是什么。
“扑通!”
青年那解酒用的蜂蜜水刚含进半口,身前的小姑娘就直愣愣地跪了下来。
暮从云好险没有一口水呛进嗓子里,他没有贸贸然扶她起身,只是弯下了腰,看向她的眼睛:“这是做什么?”
别墅内探头探脑的执念们纷纷露出好奇的眼神,在二楼的扶手边上叠罗汉似的将脑袋排成一队。
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,本就紧张的小姑娘几乎抖成了筛糠。
青年顿了顿,轻描淡写地往二楼瞥去一眼。
成群结队的执念们“哗”一声作鸟兽散,林妙妙唇齿几次张合,也终于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请求。
“求求你、你能不能,能不能救救姐姐们!”
暮从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:“姐姐……们?”
女孩用力地点头,她紧紧咬住下唇:“我听小阳说……你之前救了他,能不能……”
“姐姐她们都是好人,但是我没有办法救走她们,我……”
“——打断一下,”终于听不下去她这无厘头的断句,青年叹了口气,“从头开始说吧,就从你……是怎么变成这样开始说起。”
他伸手将女孩扶起来,示意她先坐下。
林妙妙罚站似的杵在他跟前,半晌,才轻声道:“我、我逃婚了。”
“?”
这话题是不是转变得有些太突然了?
暮从云一时间好像吞了苍蝇似的,他眉心紧蹙,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女孩,确认她不过是个才到他腰间的孩子。
而林妙妙的表情始终没有动摇过,所以……青年倏然意识到,她说的都是实话。
良久,他声音艰涩地问:“……你才几岁?”
女孩垂下眼:“十岁,但是身份证上的年龄满十二了……奶奶说,我应该要嫁人了。”
林妙妙盯着自己的脚尖,接着说道:“他们把我送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,但我不想结婚,我想去上学,就偷偷溜了出来……”
她趁着柴房没人,踩着高叠的木头,爬上了通风用的窗口,大概是没想到她敢逃跑,也可能是笃定她没法逃跑,捉她来的人并没有用铁链子捆着她。
林妙妙小心地从口子里钻出来,她打小发育不良,七八岁孩子的身形刚好能够通过那一小处红砖叠砌成的通风口。
但爬出来后,她就傻眼了。
这里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金鸡村,坐落在偏僻荒芜的荒山之中,周边的一切都陌生得不能再陌生。
她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,更枉论回家上学了。
而就在林妙妙想着先离开这里时,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。
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门,正巧和推门而入的那一对粗糙双手的主人对上。
面黄肌瘦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铜铃似的双眼瞪得很圆,在林妙妙想要开口尖叫前,女人伸出了枯瘦的手,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。
即使她身形瘦削,制住竹竿似的女孩还是轻而易举。
女人面无表情地拖着她,把她扔回了柴房里。
林妙妙被她用绑带缠住了嘴,女人的手劲很大,她半点挣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,只能默默地流泪,不停地用脚踹着眼前的女人。
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逃不出去了。
可到了晚上,女人却又出现在了柴房里,这次她的表情不再像早上那般僵硬,向林妙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她指了指柴房后的一条小路。
“三天后,你的婚礼举办前,从这里跑出去,有一条小路,第三个路口右转,一直往前走,就能去到镇上。”
她拿下那湿透的绑带,眉眼低垂,粗糙如同砂纸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“不要在镇上停留,不要报警,不要求救……”女人的颧骨凹陷,声音嘶哑,“一直跑,离开乡镇,离开所有人,跑到市区,到大城市里,再去向警察求救……”
林妙妙愣愣地看向她。
而女人拿走那条绑带,给她留下了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。
她深深地看了小女孩一眼,才转身离开了柴房。
接下来的三天,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,来给她送饭的换成了其他女人,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放下饭碗,抬头时却看到那被移开几个砖头,恰好能容纳一个孩子进出的小洞。
那种高度,不是一个小女娃自己可以做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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