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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丝酸。

  明明从前,在山下时,他是海娜的奴隶。

 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,海娜已经死了,绿奴却站在了北域之巅。徐宴芝幽幽叹着气,觉得颜面尽扫,打定主意今后绝不再忆起往事,当真要把过去埋葬。

  主意已定,她的脑中乱七八糟地冒出各式各样的念头。

  一时又想到了被禁锢在地下宫殿时的苦楚,一时又想起了在太阴峰上与顾青峥重逢时他的模样,一时又想起了这张床上曾发生过的旖旎情事——颠来倒去,无非也还是想起了顾青峥。

  顾青峥顾青峥顾青峥。

  他的脸出现后,将徐宴芝脑子其余的念头统统打了出去。

  他的脸,他的脖颈,他的臂弯,他的胸膛,他坚硬的——

  再往下想,事情就不能言说了。

  床上的女人感到一阵发紧,小腹跟着热了起来。她慢慢转身,将被子抱在怀里。

  梦幻之中,她又记起了一件事,似乎在哪儿听说过,女人年岁越大,欲求便越大。

  从前徐宴芝对此不屑一顾,她那时认为男女之间那事,做时痛快,不做也就那样,最好不要去想。若是想了,就落了下乘,被支配了似的。

  如今徐宴芝忽然不这样觉得了。

  她就是

  这样欲念深沉的女人,渴望权力,渴望过得更好,渴望酣畅淋漓的情事,渴望控制一切。

  她的一举一动、她的一生都在被自己的欲望支配,她是欲望的奴隶,却也是欲望的主人。

  镜子倒映的只是是她的皮肉,徐宴芝伸手向下,慢慢探索着自己,在最快活的那一刻,她神魂飞了出来,俯视着她的躯体。

  她好像终于看透了这幅冶艳柔弱的皮肉下藏着的铁骨。

  那是抛却了徐宴芝、海娜的,真的她。

  徐宴芝喘着气,不自禁地绷紧了下巴,她的眼里浮上一层薄雾,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  太阳升了起来。

  阳光把窗上的花,印在了床上的人上。

  今日是难得好天气,冰雪季铺天盖地的雪停了一天,北域人奢侈地拥有了万里无云的蓝天,和洒满了七峰的日光。

  等到宿醉的小弟子们终于起床,太阴峰上传来了各式各样的鬼叫声——

  宇文令还在时,他们当然不敢这样,可掌门不是死了吗?太阴峰失去了明面上主人,小弟子们也不知不觉地放肆了起来。

  醉得过了头的闵道一,甚至是被弟子舍外头嘻嘻哈哈打闹的小弟子们吵醒的。

  他昨夜几乎将摇光峰上所有的酒都喝净了,哪怕是筑基境的仙人,也经不起这样酗酒,喝到最后,闵道一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  他坐在床上,只觉得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。

  什么时候倒下的,什么时候离开的,什么时候回到弟子舍的,闵道一什么也记不起来。

  哀嚎了一声,他捂着脑袋,慢慢地扶着墙,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
  这次大比,闵道一不仅在阵法上拿了不合格,甚至最重要的仙法一项,都堪堪排在了内门弟子的最后一名。

  这一切竟然发生在被师兄精心调教了许久之后。

  莫说醉死过去,当时就算真叫他去死,他也并非做不出来。

  闵道一慢慢顺着墙壁滑坐下来,他小鹿一般的圆眼睛无神地瞪着,两行眼泪溢出了眼眶,滴落在地上。

  “我为什么不死在山下呢,若是当时死在山下,死在旧城旁,就好了。”

  眼泪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,在他脚下聚成了一洼泪池,除了流泪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。

  刚刚拜入顾青峥门下时,闵道一还抱着天真的幻想。

  他本就是凡人皇室出身,出生时天有异象,被皇室视为祥瑞,自小耳中听得都是溢美之词,待到展现出了对灵力的天赋,连他的父王都不自觉地对当时年幼的他恭敬了起来。

  后来他便被父王亲自送到了七峰之下,成为了北域七峰的一名弟子,与同时被选中的小弟子们一块儿被送上了山。

  上了山后,闵道一惊觉他的天赋在众弟子之中竟然不算顶尖,加之娇生惯养,修行时总要偷懒,修为进度也赶不上同期门人。

  那时他曾听内门弟子说,像他这般的弟子,很难去到内门,闵道一当时有些心灰意冷。

  只是,在他正打算认命在七峰上做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时,事情却又出现了转机。

  宇文令亲自点名,要将他收为亲传弟子,带在身边教导。

  闵道一欣喜若狂,虽然他此前从未见过掌门,但或许掌门通过旁的途径知晓了他,知道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天赋。

  他连行李都没有收拾,赤手空拳地来到了太阴峰上。

  可他的幻想再次落空了。

  宇文令将他收为亲传弟子后,只见了他一面,勉励了几句,随后便将他交给了大徒儿顾青峥,嘱咐顾青峥负责他的功课。

  但顾青峥还要替宇文令解决山下一摊事情,很难得回太阴一趟,闵道一不能干等着师兄回来后再学仙法,最终,他还是只能在摇光峰上跟着同门一块儿上大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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