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外的阴影,一路烧到了天上。
人们一阵战栗,想起了那首童谣。
“炀帝引血兮,天地为烘炉,造化为大冶兮,日新月异。”
宗主·李昼凝神望向面前出现的事物,形似一柄剑,剑身写有一个“岁”字,剑柄却为圆环,悬挂在空中,随着时间流逝,以圆环为中心旋转。
李昼看了半天,恍然大悟,这“岁”剑,不就是时钟的指针吗?
她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,兴高采烈伸出手,握住了岁剑。
似乎过了极其漫长的岁月,又似乎只是一瞬,李昼眨了眨眼,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座昏暗的剧场里。
一张门票从模拟器里飘出,落在了她伸出的手心,她凑上前看了眼,只见票面上写着演出名——
《问月》
这不是静真送给自己的舞台剧门票吗?
李昼若有所思。
就在这时,低沉舒缓的笛声在她耳边响起,舞台上亮起了一道光束,光束中,头戴凤冠、肩背间披一条飘逸帛巾的舞者出现了。
她手执玉圭,站在莲花之上,身侧一只白兔,两条后腿像人一样直立,前爪持杵,低着头捣药。
李昼目光落在舞者身上,疑惑不已,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眼熟,就像……就像自己的娘亲。
舞者带着玉兔,在灯光下起舞,她的步伐神秘,身姿灵动,好似随时都会乘风而去。
她跳着跳着,手中多了两根散发着柔光的丝带,丝带飘飞,令她的身形更加缥缈。
婴儿·李昼看着翻飞的丝带,忽然一个激灵,好像被提醒了什么,放下手中的烤触角,看向对面的玄阳子。
四周皆为烈焰,玄阳子褴褛黄衣下的身体正在不断冒出黑色的太岁肉芽,像沥青一般融化,渗入脚下的地面。
随着太岁不断填补进大地,被火焰炙烤开裂的地面重新合拢,天地在崩裂与修复中达成了微妙的平衡。
玄阳子应该是无比痛苦的,嘴角却挂着微笑,不停地把天尊触角切成条状,丢到冒烟的烤架上炙烤。
婴儿·李昼看着这些烤触角,闻着扑鼻香味,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,一低头,宗主·李昼再次看到了舞者手中的丝带,这才回神。
“娘亲去哪儿了?”李昼不安地皱起了眉,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玄阳子。
玄阳子额头满是烤架烘出的热汗,听到这一个答不好、或许会使李昼失控的问题,满不在乎地说:“你找你娘做什么?多大了你还天天粘着娘亲,不知羞。”
婴儿·李昼一呆。
“我就要粘着娘亲……”她底气不足地说,肩膀都垮下来,她这么懂事的宝宝,自然知道孩子大了,是该学会自己生活了。
她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,在眷恋母亲和长大了要学会独立之间左右摇摆,却对四周殷红如血的火焰视若无睹,也没有在意玄阳子脱落的皮肤,以及体内不断涌出的漆黑太岁。
她只知道女儿该怎样在乎母亲,却不知道普通人看到这些场景该作何反应。
婴儿·李昼一边苦恼着,一边吃完了烤触角,最后下定决心,继续修炼,完成最后一个任务,飞升。
反正她有喜乐神的千纸鹤,想娘亲了随时可以回家,那现在就先做自己的事吧。
“师尊。”玄阳子的人皮已经快看不见了,太岁肉大块大块融进地里,在李昼起身时,张开还没消失的半张嘴,最后喊了她一声,“要是你想娘亲了,就看一眼月亮。”
李昼看着她一点点沉进地里,被这片土地吞噬,点了点头说:“我知道。”
玄阳子眼中浮现出笑意,望着李昼转身。
李昼回到房间,打坐起来。
一道道灵气形成漩涡,从她头顶灌注进去,飞升进度条刹那间就到了顶。
万道霞光从天而降,一道道佝偻着脊背、手握着长笛的杳冥幻影,从霞光中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指,托起一名穿着肚兜的小婴儿。
小婴儿闭着眼睛,蜷缩着身体,口中呢喃:“娘亲,我走了。”
她不知道,她的娘亲早就在天上等着她了。
玄阳子最后看了她一眼,眼前彻底陷入黑暗。
只剩半张脸的人皮全部脱落,所有太岁填入了大地。
昏暗的剧场中,舞者已经从一人一兔,变成了一群。
宽阔的舞台上,姿态各异的舞者跳着相同的舞姿。
有的犹如蠕动的胶质物,有的身体肿胀似乎随时都会爆裂,有的骨节嶙峋,有的像蜘蛛、山羊、鱼人,还有的仿佛螺旋光束、灰白触手、巨大树枝……
这些纵横宇宙,在各个时代、不同世界成为恐怖梦魇的不可名状之物,因为李昼手中的门票,纷纷成为了这场演出的舞者。
而演出时长,由那唯一的观众决定。
李昼坐在观众席最佳观赏区,懒洋洋地托着下颌,在优美的笛声中,脑袋一点一点,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盹。
对她来说,这只是观看过程中的小憩,对那些仍在舞动的不可名状来说,却是令人绝望的长眠。
有的舞者忍不住瞄向李昼放在一旁的岁剑,岁者,时也,岁剑,便是时间之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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