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陆严河明白陈梓妍的意思。
“而且,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再去签她了,如果不是我来亲自负责她的工作,其他人来做,我觉得也无法明白要怎么样去发挥出她身上这最珍贵的地方。”
陆严河听到陈梓妍对周若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,一时间,他心里面竟然有点吃醋的感觉。-
在《定风一号》,演员几乎全是演技派,没有一个不会演戏的。
但是,刘毕戈仍然常常不满意。
他不满意的,恰恰也就是大家都太会演了。
他常常叫停,把演员们拉到监视器后面,让他们回看拍摄的片段,然后说:“演得太好了,但好得太四平八稳了,就是那种下一个地方该吼出来、下一秒,果然吼出来了,它很符合我们对这一幕的预期,但我不想要这种百分之百符合的东西。”
演员们对刘毕戈说的话感到一头雾水,摸不着头脑。
刘毕戈又很难跟他们讲清楚,只能够一遍遍地重拍,然后阴差阳错的,有某几秒拍出了他满意的,赶紧把演员又叫过去,告诉他们,他要这样的。
其实说白了,就是他要百分之九十的、四平八稳的好,也要百分之十的、不那么符合表演审美体系的东西。
不是说——克制永远是高级。
在汪洋大海上突然掀起一阵失控的风暴,是比高级更广阔的一种震撼体验。
刘毕戈要那种一瞬间的、拳头一样砸到岩浆里一般火花四射而甚至忘记痛苦的东西。
陆严河心想,比如《霸王别姬》里蒋雯丽跪下之后斜起眉梢之后的那一挑眼,比如《建国大业》里张国立听到票数结果那一瞬的眼神,比如《一代宗师》里章子怡说出“叶先生,我心里有过你”后的那一抬眼、一滴泪。
那都是完全在成熟表演体系里、但又不能被所谓的表演体系给精确描述的表演。
表演体系,是规范,是模式,是审美标准。标准之外,才是是无法复制的艺术。
刘毕戈的要求太高了。
每个演员都被他折腾得要死要活。
包括温生明。
温生明一个抬头看向陆严河的动作,刘毕戈硬是从阳光明媚的下午,拍到了暮色四合的黄昏,最后,刘毕戈说:“温老师,我没有拍到我想要的那个瞬间,明天还要继续拍这个镜头。”
温生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现场。
大家都以为他生气了,毕竟是这样大牌、这样一个地位的演员。
但是,第二天,温生明又一声不吭地来了。
对于刘毕戈那近乎变态的、对镜头的要求,陆严河早就充分体会。
他知道,他作为演员,也许已经给出了百分之百的东西,但偏偏不符合刘毕戈脑海中的那个样子。
那有什么办法,只能继续一遍遍地给,一遍遍地去够那个不知道边在哪的灵魂深处。
常常演到收工时,人完全虚脱,精神倦怠。-
夏天逐渐炎热了起来。
但是,在片场是不允许开空调的。
刘毕戈要求现场对应那个时代的军统情报站,做了一比一的复制。
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面是什么状态,这是生理反应。
在情报站里的戏,对陆严河来说是最难演的。
因为是一层面具之上,还有另一层面具,一层表演之下,还有另一层表演。
那个分寸之拿捏,并不在陆严河的舒适区内。
陆严河敲门进温生明的办公室,此时,他已经接了监视任务,要以工作名义,去接触他、熟悉他。
这么一个动作,敲了一个小时,陆严河都没有进得去这个门。
因为刘毕戈觉得陆严河敲门敲得不对。
“你是一个无名小卒,突然敲门去见副站长。”
“你心里揣着心事,你惶惑不安,又被逼着,不得不做。”
“你没有那么好的演技,你浑身都不对劲,但你还要让自己不露出马脚。”
“你没有犹豫吗?没有退缩吗?没有被站长逼着的不得已又不得不吗?”
“你能表现出来吗?”
刘毕戈一句句地问陆严河。
陆严河本来就有点耐不住,现在更是恨不得拿针把刘毕戈的嘴巴缝起来。
“你让我静一静。”
“你静一静有什么用?”刘毕戈不依不饶,跟在陆严河身边,“他有时间静一静啊?他有一个地方去整理思绪吗?整理思绪有用吗?这是可以设计出来的吗?”
“你能不能闭嘴!”陆严河烦躁地骂刘毕戈。
周围的人都懵了,惊讶地看着他们。
刘毕戈:“你以为他想听这么多人说话啊?他想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,他有这样的地方吗?这里是龙潭虎穴,他是要去监视副站长,万一被副站长的人知道了,甚至直接被副站长知道了,他能有好下场吗?”
“你去死吧!”陆严河受不了刘毕戈这唐僧一样的刺激法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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