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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都会去一趟县衙,王阿花带来的老媪没捱上几天便去了。医馆老翁也病倒了,到底是年纪大了,情况也很不好,短短几日已经是一副皮包骨不成人样的模样的,哑女急得日日去送药。

  至于兰姨和芙蓉……王阿花叹了口气,兰姨近日以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,怕是不好。县衙里每日都会有人断气,芙蓉一个半大点的孩子,哪里直面过生死,呜呜咽咽地捏着王阿花的衣角,王阿花来一次她便哭一次,原本圆润的脸颊也肉眼看见的凹陷了进去。唯一值得欣慰的,是芙蓉这小孩的哭声倒是很响亮,嗷的嚎了一嗓子能叫三里开外的人都听到,至少精神头还是很好。

  只是街上衙差每日发放的救济粥一日比一日稀,管中窥豹,王阿花面上不动声色,心里猜测着桃源县一方小县,想来储粮怕是没有多少,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。

  第八日起,长公主府的府兵陆陆续续将粮食运了过来,想来是裴安懿动用了私印,朝廷那边的人还是没见踪影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第十日。

  几乎所有的官差都病倒了,外面隐隐有了失控的模样。长街上不时有人坐在地上怮哭,夜里王阿花也睡不得清净,哭声四处飘来,凄婉哀凉。

  一方医馆只有王阿花和哑女两个人,哭声呜咽,叫人心烦,难以入睡,王阿花出门起夜,只见哑女的屋子里尚且有亮光。

  木门轻掩,王阿花推门而入。屋中的人一手拿着一张药方子,一手磨着药,见王阿花,冲着她莞尔。

  王阿花一怔,她起夜一袭寝衣,轻手轻脚,本来只打算看一眼屋子里的人做什么。哑女见了她,以外她是想进来坐坐,便冲她招了招手。

  月色沉沉,烛火发出暖黄色的光。王阿花看着这一揽子的瓶瓶罐罐,出声问道,“你是在研究治瘟疫的法子吗?”哑女点了点头,拿出一支笔在旁边的纸上写道,

  “世间万物相生相克。必有克制瘟疫的法子。”

  笔迹未干,哑女又沾着墨,一笔一划用娟秀小楷写道:

  “我是医者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第十一日。

  王阿花向往常一样来县衙看护兰姨,顺便给芙蓉买了一串糖葫芦。将糖葫芦藏在身后,思量着若是这小孩再哭,自己便像变戏法一样将这串糖葫芦变出来来哄着孩子。芙蓉的年纪到底还小,终日嚎哭,以后长大了嗓子也怕是坏了。

  如此思量着,王阿花同哑女一道向着县衙去。

  将将行至县衙,王阿花便发觉不对劲。

  平日里这县衙会有几个小大夫支起大锅来煎药,几乎日日如此,而今天门口的这顶大锅里面空空如也,不见小大夫的身影。王阿花又往着县衙里望去,县衙中今日也无当值的大夫。

  左眼皮狠狠跳了跳,王阿花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。

  一连三日,县衙中都只留有一两个大夫。

  如此这般,只能是有两个解释,一是这些大夫一夜之间全部都死绝了,二是……王阿花闭了闭眼睛,她本能地抗拒着往这个方向去猜测。

  二是,这些大夫都去了别处看病。

  而桃源县已经封县,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县衙里染上了瘟疫的人,若说去别处看病……那便是别处有了瘟疫。而又不将那个染疫之人一同挪到县衙中来……足可以见染疫之人身份特殊。

  而身份特殊之人,放眼整个桃源县也不过两个,一是现在桃源县的主心骨楚县令,而是……王阿花皱着眉头,她实在不想往这一步想。

  王阿花心不在焉的将糖葫芦递给芙蓉,连芙蓉连着叫她了三声她都没听见。

  “花姐姐!”芙蓉狠狠推了王阿花一下,力道不轻,王阿花这才回过神来。

  “花姐姐花姐姐,这个真好吃,你吃吗?”芙蓉将糖葫芦往前递了递。

  虽然调皮了些但是个心善的孩子,王阿花摆摆手,柔声道:“不用了,你吃吧。”

  “花姐姐——”芙蓉拉长了尾音,“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,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

  “没什么,”王阿花神游天外,“芙蓉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?”

  “啊,有的,有趣的事情嘛——”芙蓉拉长了声调,想了想,道,“今日花姐姐你不在的时候,楚县令来县衙看了我们一趟。”

  “她还带了好多还多香香热热的馍馍,给我发了两个,吃得我都有些撑了。”

  本来只是随口一问,却不想芙蓉的这一席话如同一击闷雷披在了王阿花的眉心。

  “楚县令?”王阿花重复了一遍,她深吸一口气,叫自己冷静下来,“那位楚县令看起来是何种模样?”

  “模样?”芙蓉托着脑袋,“模样的话……穿着一身官服,高高瘦瘦的,但没有花姐姐高,比花姐姐矮了一点点。长相的话我倒没有仔细看清楚,但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,虽然是个官,却一点架子都没有。”

  “我不是问这个,我是想问……那、那位楚县令精神头看起来怎么样?”

  “精神?很有精神啊。”芙蓉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回答道。

  悬着的心到底还是沉了下去,王阿花耳边忽地响起一阵嗡嗡之声,像是溺了水一般,她失焦地盯着芙蓉,看了很久才移开目光。

  显然的,染了瘟疫的不是这位楚县令,那便只可能是……殿下。

  殿下也染上了瘟疫么?

  闷闷的疼痛感从心脏蔓延到全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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