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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桨,略微用力往栈台边一抵,小船便顺着水道游出船屋,轻慢地流进了迈阿密的夏天。

  夏理在一头坐下,听见水面被破开时朗润饱满的声响,潺潺像含糊不清的呢喃,恍惚还以为是有什么人正在说情话。

  他将手掌摊开了覆在傍晚的湖面上,抚着微凉的水波,颇为不解地回道:“有区别吗?”

  “当然了。”Eric在船的另一端坐下,“取决于你希望别人看见怎样的你。”

  对方说着把桨架在边上,笑盈盈托起下巴,接着道:“你眼里的徐知竞和唐颂是同一类人吗?我和他们在你眼里又会是相同的一类人吗?”

  夏理起先没有多想,轻声答:“唐颂和徐知竞不一样。”

  “是吗?”Eric停顿片刻,轻而易举推着船板上两滴相隔的水珠交融在了一起。

  “可是让外人去看,徐知竞和唐颂同样都是斯文体面的天之骄子。”

  夏理与徐知竞离得太近,以至于揭开了那层展示给旁人的外衣,变得过分真实,让青涩与恶劣都坦然地呈现。

  十六岁的夏理或许愿意为徐知竞辩解,而如今的夏理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。

  他没办法违心地称颂徐知竞,更不愿接受唐颂也许同样残忍,只好沉默着等待Eric接下去要说的话,期待对方一如往常,会在最后将其归结为一个不好笑的玩笑。

  “夏理,大家都在演戏,你为什么不演呢?”

  Eric将世界比作一场恒久的戏剧,所有人出生、成长、衰老、死亡,演出各自的四幕剧。

  其中的角色实际由各人凭剧情需要而编绘,夏理遗漏了这最重要一点,因而被痛苦与哀郁占据心室,浸在雾中,艰难地拖着沉甸甸的躯壳求生。

  “试着去演一个会让你感到快乐的人吧,夏理。”

  第29章

  暑假开始之前,夏理再度搬回了棕榈滩。

  好在徐知竞忙着为母亲与谭小姐作陪,倒也不常在夏理面前出现。

  时间仿佛更改了流速,没有预兆地慢下来,静谧而安定地轮转日月。

  Eric让夏理试着扮演一个快乐的人,世界似乎便依他所言,奇妙地更改程式,连徐知竞都淡出了夏理的生活。

  那日傍晚,木船迎着夕阳晃晃悠悠往回漂。

  夏理见天空从橙红逐渐淡成蓝紫色,再过不久,最后一缕余辉沉入水面,灯光骤然亮起,点成水中连片的火焰。

  “好像太阳。”

  夏理说罢,为自己无端的联想感到可笑。

  他伸手将湖水搅乱了,抬眸望向船的另一端,有些尴尬地问Eric:“我是不是很无聊,讲这样莫名其妙的话。”

  夏理那天穿了件设计款的衬衣,风一吹,垂落的领饰翻飞起来,恍惚倒不像夏季,而更像久远的冬日。

  Eric摇头,很温柔地否定,跟着把指尖探入水中,胡乱将一切倒影都揉碎。

  “你去过普罗维登斯吗?”Eric问道。

  夏理没有回答,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
  Eric随后笑了一声,不疾不徐地继续:“那里有一项不定期的活动,叫‘WaterFire’。”

  “天黑以后,人们乘着小船,把篝火一堆堆点起来,直到燃遍整条河道。”

  夏理以往总是抵触Eric设陷式的对话,此刻却又认为对方好像一位极富耐心的讲师。

  Eric似乎只是为夏理形容一场未曾见过的庆典,用平和舒缓的语调,念诵童话般娓娓道来。

  夏理等他提问,等他引出真正的话题。

  然而这次,Eric什么都没有再说,意料之外地让话音就此消失在了暮色之中。

  两人一路再无话讲,直至木船回到船屋,随着水波摇摇晃晃撞到栈台。

  Eric伸手给夏理,绅士地接夏理上岸。

  后者离开小船的一瞬,Eric听见夏理带着回声的嗓音忽地在幽暗的船屋里清泠泠地响了起来。

  “如果是徐知竞那么说,他一定会问我想不想去普罗维登斯。”

  夏理还在聊先前的话题。

  “你会怎么回答?”Eric示意他说下去。

  “我不需要有回答。”夏理轻叹一声,“无论我说什么,徐知竞都已经做好决定了。”

  夏理是徐知竞的玩具,对方所有的问句仅表陈述,用以展示他自以为的宠爱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或许是那天的路灯在湖面上点得太烫,气温在那之后与日攀升。

  夏理窝在房间极少出门,没人特意找他,仿佛一只活在庄园里的幽灵。

  午后下过一阵小雨。

  雨停不久,夏理带了本书在连廊坐下。

  不远就是灼人的阳光,以及被晒得炫目的白沙滩。

  有风时不时穿堂而过,带来海滨独特的,带着潮湿的温热。

  徐知竞送完谭小姐,才刚下车就看见夏理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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