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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隐瞒了,孤儿就在你卧房之中。”
屠岸贾说得分明,庄姬听得无差,如卸去重担的同时,她完全清醒过来,才相信方才不过是一场墨梦。也就是说,程婴没有被抓,亲儿并未遇到险阻。她暗自庆幸又非常担心害怕,寻思道:屠岸贾必然不肯罢休。他判断孤儿必在宫中,迟早会带兵前来,来一次彻底搜宫。
庄姬分析得不错,到今早为止,屠岸贾仍判断孤儿尚在官中。
上一次搜宫一无所获后,屠岸贾先是怀疑孤儿被移出官,但经过多方窥探,并无任何蛛丝马迹,于是断定孩子还在官中。他愤于被庄姬捉弄,更恨赵家余根未除,这个隐患如疽在背,把全身每条血筋都牵引了,使他无时无刻不受到折磨。他又怒又急,发誓非要搜到孤儿不可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绝不可有半点含糊!而且这件事不容再拖下去,必须在一两天内予以了结。为此,屠氏于昨晚,暗遣心腹之人充作宫中卫士,在夜色的掩护下,隐身于庄姬寝宫的周围。果然于五更前后,侦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。今天
一早,得到消息的屠岸贾,顾不得禀明晋景公,就带兵冲进官门,好在程婴取路后门,否则,非被撞见不可。
“好险啊!”庄姬暗自叫道。
“到底交不交出孤儿?”屠岸贾喝问着。
看见那对目光,庄姬积在胸中的怒火喷之欲出。站在面前的何曾像人?简直是一只恶狼!是他全无人性,一下子杀死夫家三百余口;又是他惨绝人寰,斩草不留根,连个初生的婴儿都不肯放过。面对仇人,庄姬恨不得扑上前去,食其肉、剥其皮,再将他粉身碎骨!
但她毕竟强忍住了,因为她想到,程婴离去不久,孤儿可能尚未脱险,必须想办法把屠贼拖住,拖得越久越好。为此,面对屠岸贾,她不怒也不憎,却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。
屠岸贾不吃这一套,没有见到孤儿,他一刻也无法安宁,因此不容庄姬说话,亲自率众四处搜查,但还是一无所获,屠岸贾顿时如一头暴怒的狮子,又吼又叫。
忽然,这只狮子不叫了,一对眼睛却瞪向庄姬身边的官女。
“将这几个官女带走!”屠岸贾突然下令。“慢着!屠岸贾,你意欲何为?”“不必多问,拉走!”
屠岸贾用意很明显,无非是要拷问宫女,弄清孤儿的去向。庄姬见状,能不心慌?
庄姬生怕宫女禁不起用刑,把“草泽医人”供了出来,后果不堪设想。于是不顾一切地护住姊妹,无奈军士们如狼似虎,宫女们终于一一被拖拉出去。紧接着传来一阵阵鞭打以及宫女们痛叫之声……
3
程婴背着药箱,通过甬道,绕过回廊,经过鱼池,身临后苑。天幸一路无阻,也喜药箱内的婴儿不曾啼哭。眼看后门在望,他心头渐渐松弛了下来。不防此时,药箱突然动荡起来,分明婴儿憋不住了,程婴一阵心慌,趁前后无人之际,对着药箱悄声说道:“小恩主啊!千万别乱动,更不要哭出来,否则,你我两命休矣!程婴死无足惜,你若有三长两短,赵氏从此灭宗矣!”
婴儿却也乖觉,立即平静了下来,程婴遂觉放心,看看后门近在眼前,想道:今日既然是臾某当值,这最后一关肯定无阻,看来孤儿是平安出官了。想到大功即将告成,程婴心里一阵振奋,禁不住迈开大步直趋向后门。
啊!不好!程婴愣住了。他以为自己昏了眼,可是反复细看,那个守门的将军,分明不是臾某。但见他
五短身材,满脸胡须,一对眼珠睁得圆圆的,正对出入的人严行盘查,并无半点留情的意思。这可糟了!明明说今天当值的是臾某,怎么突然被更换?此人又是何许人也?
那人确实不是臾某,他名叫解允,是解张的孙儿。提起解张,倒被国人所熟悉,因为关于此人,有一段至今还流行在民间的故事。
相传,晋文公重耳亡命在外十九年,身边有一批忠臣义士,他们是赵衰、狐偃、先轸(音诊)、介子推……等人。话说有一回,君臣们陷于穷途,因找不到吃的东西,只得以一种名叫‘蕨薇\\u0027的野菜充饥,公子重耳说什么也吃不下去。大家正着急之时,却见介子推捧来一碗肉汤,重耳喜不自胜,来不及问详细,就
一饮而尽,之后才问道:这荒野之中,连行人都难找,又何来肉汤?介子推苦笑一下说,臣闻:“孝子杀身以事其亲,忠臣杀身以事其君。”今见公子缺食,臣割下腿股之肉煮之,权作公子充饥。众人几乎不信,但当面检看,果见介子推的腿上鲜血淋漓,大家都看呆了。尤其是公子重耳,感激之余又涕泣不已,亲口许道,有朝一日返国,重耳绝不亏待介子推!
可是,及至重耳登上国君宝座而论功行赏时,凡有功之人都得到封赐,唯独把介子推给忘了。这时恼了一个人,他正是介子推的邻居解张。为此,他大感不平,连夜作书于朝门之壁。其词曰:
“有龙矫矫,悲失其所;数蛇从之,周流天下。龙饥乏食,一蛇割股;龙返于渊,安其壤上。数蛇入穴,皆有宁宇;
一蛇无穴,号于中野。”
此诗传至官中,重耳才如梦初醒。莫道介子推无法寻着,解张却因此诗得到好处,捡了个大夫之职。
作为孙儿的解允,当然知道这段历史。只是此时此境,他没有闲工夫替祖父追溯往事,却在专神注目出入之人,一点也不敢松懈。
天上的云朵,不断地变幻着,被遮住的太阳又冒出来了。汗流浃背的程婴,发现烈日不断升向中天,心里更加急了,他想:再不设法溜出宫门,药箱内的孤儿非闷死不可!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冒险一试!
“站住!”解允横身拦住。
在程婴听来,何曾是人在说话,简直是一声炸雷;又哪像是人在挡路,分明是魔鬼横在眼前。
“哪里来的?”矮小的解允绷着脸。“宫中来的。”程婴沉着回答。“作何生计?”“草泽医人。”“替谁诊病?”“君母成夫人。”“可曾见效?”“药到病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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