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-30


  朱序垂着眸,那些水晶碎片甚是刺目。

  她默默扫拢到一起,大理石面板的冰凉触感仿佛还贴在胸前,一磨一蹭地苦不堪言。方才她期期艾艾求他,他动作上没有丝毫减缓趋势,反而变本加厉。在这件事情上,他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,只剩男人那可怕的征服欲。

  紧要关头,朱序双手徒劳地乱抓,便将那用来挂杂物的水晶摆件扫落在地,“啪”一声摔得粉碎。

  走神间,贺砚舟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,想接扫帚:“我来。”

  朱序侧身躲了下:“你没穿鞋,当心扎脚。”

  “没关系。”

  朱序说:“不用。”

  “给我。”

  朱序不想理,用背对着他,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毫无缘由,贺砚舟更是无辜至极,到头来还是气自己瞻前顾后,活的不够肆意。

  隔了

  几秒,身后一声叹息,贺砚舟从后面将她拢进怀里,伸手去夺她手中的扫帚。

  他轻轻地说:“不如大大方方接受我们的关系,都牵扯不清了,计较那么多做什么?”

  朱序又将那扫帚捏紧几分,片刻,松了手。

  贺砚舟放一旁,垂下眸,头顶灯光照在她侧脸,那柔软的黑发间,耳骨小巧。他没忍住抬手拨开那缕头发,凑近了轻吻一下她耳朵,说:“看你窗台那花好看,一时想起酒店近期的计划,便提了提,这跟我们先前做过什么没有一点关系。”

  朱序感觉到颈间热热的气息,暗自调整着心情,抿住嘴,一时没开口。

  他仍在她耳边说:“有钱不赚?怎么还傻傻的呢?”

  隔了会儿,朱序转过身来,脸上有了点笑模样:“贺总的话有道理。”

  “哪一句?”

  朱序仰起头看着他,很轻的声音:“每一句。”

  墙壁上时钟默默地走着,周围很静,已是深夜。

  贺砚舟双手还圈在朱序腰上,垂着眼,瞧她半干的长发和白皙的脸,她刚刚抿过嘴巴,是红润水亮的颜色。

  贺砚舟抬手用指腹重重抹了下她唇瓣,随即低下头来吻住。

  朱序轻轻回应,掌心撑在他胸口,犹疑一阵,慢慢上移,去解他领口的扣子。

  回到床上,两人身上什么都不剩,但与上次不同,彼此纠缠着、触碰着,却只是接吻。

  月光如细纱一般,透过窗,轻盈地盖在他们身上。

  很久后,朱序才觉出内心异样。

  他温柔得不像话,只轻缓地吻她,不似之前那样目的性明确。

  朱序有些害怕,想到“缠绵”这个词,却清楚这种感觉最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。

  她霍然起身,用超乎寻常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到,握住了坐下去,结束掉正在无限蔓延的奇怪感觉。

  贺砚舟眉心深拧,暗暗嘶了一声,悬起头瞧着上面的人,不禁挑了挑眉。

  朱序如骑士般,驾驭着一匹野马,黑夜蒙住了她的眼,在一片未知旷野中莽撞驰骋。原以为终于可以掌控局面,谁想,那马却嫌主人不够野又过于温吞,反客为主,一路癫狂。

  朱序几乎坐不住,双手掩住了脸,不想他看见自己情绪堆砌下失控的眼泪。

  贺砚舟偏不遂她愿,轻而易举掰开她的手,却愣了下,那一刻,她暗暗皱眉满面是泪的可怜模样便印在了他心上。

  这之后,朱序很多天没有联系贺砚舟。

  花店招了名店员,是个年轻女孩,叫小周。她手巧心细,耐心教了几天就已掌握花材基本种类和包装技巧,只是搭配及审美需要慢慢提升,无法一蹴而就。

  后来小周嘴甜地唤朱序为老师。

  朱序当之有愧,纠正了几次,硬是让她改口叫她序姐。

  中间朱序回了临城两次,案子开庭,梁海阳被判处一年六个月有期徒刑,她也得到了应有的赔偿。

  法庭上,梁海阳坐在被告席,面带笑容,全然接受一切判决,自始至终眼睛没有离开过朱序。

  朱序只匆匆朝他的方向瞧了一眼,目光相对的瞬间,她不寒而栗,那双眼中的阴鸷和邪恶将她瞬间拉向那些经历过的绝望日夜。

  他忽然朝她露出个笑,嘴角不自觉抽搐两下。

  朱序立即别开头,没再朝他的方向看,但那种被人目光锁定的不适,直到尘埃落定时仍挥之不去。

  结束后,朱序快速走向室外,站在台阶上,天空忽然下起了雨,炙了一上午的水泥地面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。

  她抬头深深吸气,风中夹杂着新鲜的土腥味。

  一切都过去,半夜梦醒,她再也不用心疼那个满身破败、坐在凌晨的早点摊儿上抽烟的女人了。

  在临城逗留两日,只见过江娆,朱序便返回北岛。

  小周将店里收拾得井井有条,新来一批花材,她坐在小凳子上打理归类。脚边盒子里装着橙色的玫瑰,她拿不准是什么品种,正准备上网搜一下,就见朱序走进来。

  “序姐!”她高喊一声,举起手中的花,不太确定道:“橙色芭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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