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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飘来了隐隐琴声。

  “……这么晚了,他怎么还在弹琴。”封澄忽然地想。

  鬼使神差地,封澄披衣下榻,赤足踩着屋内质地光滑的地砖,嗒嗒嗒地走向了虚掩的房门。

  她不是没有听过赵负雪弹琴,书房内便有琴,封澄苦于《五行经》而昏昏欲睡时,偶尔会趴在赵负雪的书案上睡着。有时一睡便睡得昏迷过去,直从天光未亮睡到日上三竿,嚣张得令人忍无可忍。可赵负雪从不叫她,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,只会看见赵负雪坐于琴案旁,信手几下,然后抬头,淡淡道:“醒了?”

  长煌大原上

  养出能与风霜搏杀的勇士,却未曾养出过能放置下一张琴桌的地方,她擦了擦脸上压出的红印子,一时间看着赵负雪,有些傻傻的,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野人。

  老天,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美人。

  一推开门,她脸上骤然迎了一股夜风,她被风迷了眼,一睁开,便被眼前之景骇住了。

  院中花树与月色中,背对着她,坐着一白衣男子。

  他的身旁是瑰丽剔透的、一树一树的霜花,可不知为何,这霜花几乎包裹了整座院子,却未曾侵入到她寝室分毫,似乎在门外三尺之前,便画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圆。

  她屏住呼吸,向外走去。

  琴音寂寥,孤声独响。

  赵负雪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步音,像他这样的修士,如若想知晓数丈内有人走进,是不需要动什么心神的。封澄觉得他的琴音似乎顿了顿,但紧接着,又平静地继续流下去了。

  “吵醒你了?”

  封澄摇了摇头,道:“好听得很,怎么会吵?”

  赵负雪不答,片刻,方道:“回去歇息,地上凉。”

  她的脚踩在四溢的寒气上,已经冻得有些通红,这么一说,封澄才反应过来,她抬了抬脚,却没有听赵负雪的话回到屋子里,支支吾吾半晌,她才道:

  “这几日风寒,实在是麻烦师尊。”

  封澄虽然躺在床上,却也不是人事不省,她知道迷迷糊糊间喝下去的药,以及时不时触在额上的手。

  赵负雪自己也是个病人,一日间饭都吃不下几口,觉都睡不安生,还操心着要来照顾,封澄瞧着这大美人似乎又是清减了些,心里头别提有多愧疚了。

  此时大美人终于停了手,院内一时间静了下来,只有乱风沙沙地过。

  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封澄,直看得她有些坐立不安,才慢慢地道:“不麻烦,还算老实,不过若是受了寒,再染了风寒,也会麻烦。”

  他在外积威已久,哪里会有叫人回屋都要三催四请的时候?偏生封澄还真不听,不光不听,还又走上前来,蹲在他的琴案前,仰着脸道:“先不说这些,我饿了,师尊,明日吃什么?”

  赵负雪低头看她。

  这话说得可不合时宜极了,赵负雪没弄懂封澄的脑子是怎么跳到明日吃什么上的,静了片刻,他才道:“你想吃什么,只去与侍从说一声,只是风寒初愈,饮食清淡些好。”

  封澄道:“那我明日能端着食案来与师尊一同吃吗?”

  赵负雪辟谷多时,于饮食上,处于吃和不吃皆可的境界,他低头看着封澄,拨了两下琴弦:“随你,回屋。”

  再站下去大概要被赵负雪扛回去了,封澄也识相,行了个礼,还是回屋了。

  门方掩上时,封澄听到外面的琴声又泠泠的响了起来,只是这时的琴声和缓许多,意在安眠。

  封澄听不懂琴声,只听得懂风中的马嘶与魔物的吼声,偶尔会借长辈的羌与埙,稀里糊涂吹气,便引了一片笑音。

  她透过窗户看去。

  月华如雪,披在赵负雪身上,好像一夜之间尽生华发一样。

  满声苍凉里,就此藉白头。

  不知为何,她躺在榻上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就着不懂的琴声,傻傻地听了一夜。

  第96章 第96章一声没响

  新生大比前,盛德林拎着众弟子的耳朵,三令五申。

  “切忌逞凶斗狠,你们是去比武的,不是去掐架的,碰了事少动拳头!把同窗打坏了,光赔钱就够你赔上一辈子俸禄!”

  封澄心不在焉地转笔杆,心想:“天机师这么穷吗?打个人就赔进去一辈子俸禄了?”

  陈还面无表情道:“朱砂要甩到我袖子上了。”

  封澄这才反应过来:“……”

  她也面无表情道:“抱歉啊,我这就收回去。”

  盛德林这老头,在处理学生关系上的教育品味烂得一塌糊涂,旁人家学生吵架,先生都是将人调得越远越好,到他这里偏不,明眼瞧着封澄陈还不对付,硬是秉着什么君子大同的歪理来,只把两人死死地绑在一处。

  老头有点忧心,面上还是镇定:“留影珠捏好了,哪里不对,先逃,听到了吗?哪怕拿了末名也要逃。”

  封澄还是头一遭听见这个东西,一时有些新鲜,一旁的陈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,听着很是不屑。

  她好事心起地戳戳陈还,小声道:“哎,不是每年都有的大比吗?先生这么担心做什么?”

  陈还冷冷道:“不用操心大比的人,消息可真闭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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