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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越下越大,不可避免地被风吹进眼睛里。叶帘堂支着下巴,看向酒楼下奔忙躲雨的行人。挂雨如帘,水珠淌过翠瓦,将长了青苔的石地染成深色,人们纷纷缩着身子,提袍赶路。
叶帘堂强迫自己弯起嘴角,张喆以为将她从崇楼上丢下去就会一了百了,但她既然没有遂他心意一般死去,就更不能自暴自弃,从而错过报仇的机会。
街道上人流如织,五花八门,各色衣物,目的不同的人。她俯瞰着涌动的人群,人实在是太多了,而自己身处其间则更显渺小。
世间大大小小的事便也如同这雨,平等溅落到每个人身上。
叶帘堂站在回廊之上,看着雨落入河流,溅起水花,惊起了河边水鸟,河水则依旧翻流而过。
它永不干涸,永不停歇,终将义无反顾地奔向大海。
*
昨日吹了半夜的雨,今早醒来时,叶帘堂手指疼的厉害。她坐起身,疲惫地握拳又松开来,企图用一种痛盖住另一种痛。
小窗一声细响,是锁弹开了。她猛地回过身去,见窗口蹲了道影子。
“哟,主子。”来人是石家手底下的“耳畔风”之一,名叫丛伏,自三年前便跟在叶帘堂手下做事,专门替聚宝台探查各路的消息与人物。
有风吹进,叶帘堂身上的冷汗微凉,她咽下一口气,走至铜盆边洗漱,问:“怎么这么快?”
“没什么好探的。”丛伏将盘起的发髻散开,黑衣披散,坐在窗边说:“岭原本就是山沟里头,又窄又小,什么新鲜事风一吹就全知晓了。更何况那岭原那土匪头子,不对,眼下叫暝王了。那人做事又总是大张旗鼓,随便找个茶馆打听打听就全都清楚了。”
叶帘堂擦了脸,将帕子搁回盆里,坐在镜前道:“现下说说?”
见状,丛伏从窗边跳下,顺手接过叶帘堂手里的木梳,笑道:“行啊,我来给主子梳。”
叶帘堂最初受伤那些时段都息在芙蓉酒馆,虽说有许元疏细心照料,可他毕竟是个男子,行事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,童姣自是不可能照顾人的,契荣又是外邦人,行事总是笨手笨脚。于是这差事便被石家安排在了丛伏身上。
她手巧,叶帘堂那时手脚不便,吃穿住行都得靠着丛伏。
丛伏接过木梳,熟练地替她挽发,心情颇好地问道:“主子想从什么听起?”
“暝王。”叶帘堂毫不犹豫,“听说他时日无多,到处求行巫蛊之事?”
“没错,”丛伏利落地替叶帘堂收拾好,接道:“那土匪头子不知重了什么邪,不仅求巫蛊,还重金要见清也先生。”
“清也先生?”叶帘堂皱了眉,“那位承平道的始创者?”
“正是。”丛伏新奇道:“主子知晓啊?”
叶帘堂点了头,说:“也是这些日子听说的。”
丛伏敛了眸光,“那主子自然也知晓承平道的教义。”
“治平相乘,昇平乱世。”叶帘堂说:“那位清也先生定然是不肯见他?”
“……不。”丛伏却摇了头,“清也先生愿意见他一面。”
叶帘堂蹙眉。
“暝王有钱,百十万银子往太平道砸,就为换取清也先生的一碗符水。”丛伏哼笑一声,道:“任谁都坐不住吧?”
“百十万?”叶帘堂吃了一惊,“他哪来那么多钱?”
要知道明昭年间给南北两军拨发下去的军费顶了天了也就一两百万,如今永淳帝登基,大周各地更是动乱不堪,谷东闹了灾荒朝廷都发不下银钱。这时,一向穷困的山沟岭原出了个土匪头子自封暝王,就因着“天命”的一句岁寿将尽,挥手便是几万两银子。
除了溟西贾氏,叶帘堂竟一时想不到还有人能随手拿出万两。
“这谁晓得。”丛伏冷冷道:“反正不是什么好来路。”
昨日那道清雅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,“清也者,得道为圣,为阴阳之所共师”。叶帘堂皱了眉,越想越不对劲。
“这事不简单。”叶帘堂轻声说:“我想去一趟岭原。”
丛伏先是点了点头,随后又摇摇头,“主子,您才到了溟西,这又要去岭原……上头怕是不会答应。”
石家家主一向多疑,手底下幕宾的行踪他都要一手掌握,更不会让一位幕宾频繁外出,以防与外头势力勾结,生了叛心。
叶帘堂眨了眨眼,“先斩后奏又如何呢?”
丛伏摇了摇头,“危险。”
“放心好了。”叶帘堂笑了两声,“他不会说什么的。”
闻言,丛伏不解地看向她。
“岭原那位暝王为了传言便能一掷万金,”叶帘堂抬眼:“如今大周各州势力突起,阆京四大世家要想保住地位,要么使其归附,招降纳叛。要么十鼠争穴,相互倾吞。岭原本是穷乡僻壤,眼下却出了这么大一块肥肉,我不信他不眼馋。”
“话是如此。”丛伏低声说:“主子,家主怕是……”
“聚宝台是石家唯一可用的‘游商’,又潜迹于各州黑市。如今各方势力都暗中盯着,聚宝台是后起之秀,没多少人知晓它与石家的关系。派我去既不会惹人生疑,又不会打草惊蛇,是最优之选。”叶帘堂接过丛伏泡好的茶,慢慢道:“更何况,阆京情势多变……我记得前一阵刘家那位小公子才升了官?”
“是。”丛伏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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