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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昭帝抿了糖,这才缓下一直皱着的眉头,声音因含了糖而模糊不清,他问潘福:“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?”
潘福轻手轻脚地收了盘子,摇了摇头。
可那嗡鸣声再次袭来,切切擦擦,像是有刀出鞘。当明昭帝再次开始头晕的时候,他记起这声音来自五年前的十二月。
于是咸元第八年的十二月二十日又一次出现在明昭帝面前。
那时的咸元帝已经殚精竭虑,整个人像是在前半生就已经将这一生的精力花费完,听了明昭的哀求,他连眼皮都不惜得抬一下,只说:“你要救清河,那要看你的本事。”
咸元帝没有可堪任用的儿子,明昭是他最后的指望。如若他真能狠下心将同胞姐姐费劲心血的一切铲平,那么他就能坐上御座。
可如若不能……
明昭跪伏在咸元帝眼前,起身时将衣褶抚平。从那时起,好像就有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,嗡鸣不止。
冬日将尽,清河却被心腹从狱中救出,逃去幽州曾经待过的九成观中,又重新做脱尘道士。明昭闻此,放下心来,故意不去寻她。
可三日后,她又重新出现在阆京。日光如刀,宫阙的阴影落在清河身上像绞架。
切切擦擦,是她身后的羽林拔刀出鞘。清河只冷眼看着挡在天子居所万阶台下的明昭,说:“让开。”
“不……不,阿姐。”明昭瞪大了眼睛,“你不能去。”
“我一定要去。”清河笑笑,开口问:“怎么,你要杀了我么?”
明昭摇头,几乎要溢出泪来,“父亲没想要你的命。阿姐,求你别再往前了。”
“可我要做皇帝。”清河冷眼看着,“你们挡了我的路。”
明昭恐极,“女子怎么能做皇帝呢?”
清河不愿同他多说,只是抽出刀来,大笑道:“自古都是成王败寇,你要挡我,那就斗个鱼死网破。”
语罢,她身后的羽林军齐声出鞘。
“孽障!”
咸元帝不知何时出了殿门,他高站于万阶台之上,正怒不可遏的看着清河。
明昭发抖,他急忙回身,几乎摆上了乞求的态度,“阿姐,你同父亲低个头,认个错,这一切都可以不作数!阿姐!”
但清河却咧开嘴,向着上首的咸元帝回以一笑,高呼道:“孽障在此,来啊!”
*
喊杀声几乎要冲破良夜,明昭帝着了梦魇,只觉得耳边竟是刀剑相撞的尖锐声。
清河被押于高阶之上,咸元年间的寒风一点点吹起来,与锐器的嗡鸣声一齐飘荡在冷空气里。
明昭帝出了许多汗,他无意识地蹬踢一下,于梦中呢喃出声,“……不。”
清河满脸是血,她奋力的仰起头,看向明昭。
“弟,趋前来。”她说。
明昭回身看一眼父亲,见他并未阻止,便噙着泪走到清河面前。
清河忽然变得温柔,像是母妃一般,柔声同他道了许多嘱咐。说到最后,明昭几欲崩溃。许是禁军也不忍见此,竟松出清河的一条手臂,以让她能揩去弟弟脸上的泪。
公主的指腹并不细腻,上面有着多年用刀换来的老茧。
明昭闭上眼,感受着面上一触及走的温热。可还未来得及睁开眼,耳边却又听见利刃出鞘的摩擦。
她图穷匕见,腾出的一只胳膊拔出了明昭腰侧的刀。
清河公主并不悔改,也并没有重念温情,她的所作所为,只为一刀封喉。
可她早已力竭,刀锋始终是慢了一步。
明昭帝睁开眼时,眼前刀光一闪,他看到清河的颈脖喷出一道虹光,将她咬牙怒极的面容冲落地面,与之同时坠地的,还有她先前从明昭腰间拔出的那把刀。
雪芸殿内清淡的熏香静静覆着汤药的苦,明昭帝被梦骇住,无意识地翻过身。
咸腻的鲜血覆了梦中的明昭满眼,他看见清河那双总是野心勃勃的明亮眸光变成两颗灰冷的顽石。
“不,不要……”
明昭帝无意识地蹬踢,想要拥住公主的身体。
“……阿姐。”
斩首刀轻斜,只闻一声沉闷的响声,这样一个拥有无比野心的公主就此成为过去,明昭回首,他看见一个人在缓步走向那万人觊觎的御座。
那是他自己。
一阵寒意贯穿心口,明昭想要逃开,可身上却被什么摁住。
“……陛下,陛下?”
明昭帝终于听清周遭,是有人在唤他。他睁开眼,见潘福满目焦急,正跪在地上慌乱地瞧着他。
思绪回笼,明昭帝终于清醒过来。眼睫湿润,他伸手一摸,自己不知什么时候
竟流了这样多的眼泪。
“陛下……”潘福点亮蜡烛,“陛下梦魇了。”
明昭帝捂住发痛的头,只说:“……想起些往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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